第一章 谁是我(第8/25页)
白雯想了想,有些警惕,又有些犹豫,但还是回了:“有空。”
马叶:“来吃个饭。”
白雯:“还有谁啊?”
马叶:“还有影视公司的几位领导,来认识一下,对你有帮助。”
白雯愣了一下,还是回了个表情,是只小狗在微笑着点头。马叶发来了地址,是一家主打海鲜的餐厅,叫“那片海”,包房的名字叫“纽约厅”。接着,马叶发了三个字:“晚上见。”
白雯思考片刻,拿不准接下来需要做什么,这条微信更让她莫名其妙,于是,她拨打了尚鑫的电话。
尚鑫正在录节目,他摘掉身上的麦,接了电话:“怎么了,亲爱的?”
白雯说:“马叶让我晚上跟他吃饭,我去吗?”
尚鑫说:“哦,马总可能想让你演戏吧。”
白雯说:“可能吧,具体不知道。”
一旁的导演大声喊着:“完事儿了吗?怎么正在录的时候接电话啊?”
尚鑫赶忙说:“去吧,马总是自己人。”
白雯:“那好,你忙吧。”
尚鑫说:“对了,别喝酒,喝醉了没人送你回家!”
白雯笑了:“如果一定要喝呢?”
尚鑫说:“那就记住,提前喝一杯酸奶。如果没酸奶,先吃菜,吃完再喝,不容易醉,我最近发现的……”
白雯笑了笑:“知道了!不喝。喂,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
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白雯心情复杂,一方面对晚上的饭局充满期待,一方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因而害怕,同时,她还感到温暖,因为尚鑫没变。
去不去呢?
她想了想,毕竟自己什么也没有,失去的只可能是锁链,拥有的或许会是整个世界。无论这世界多么黑暗,至少自己可能会拥有。她决定,要去,不仅要去,还要打扮得朴素大方。朴素和大方本身矛盾,但只有高手才能在两个矛盾的词里找到平衡,这个圈里的姑娘,谁不是高手呢?
在娱乐圈大佬的饭局上,年轻女子往往像是一道道荤菜中的青菜,在一片油腻中焕发着清新的绿色,而正是这清新的绿色,显得这饭局更加油腻。当然,白雯不傻,知道自己在这群老男人中的位置。她算了算自己的底线,只要不喝酒、不话多就好,毕竟事从嘴入、祸从口出。
当她确立了底线,也就自信了不少。
她高估了大城市的交通,晚了近半小时才到三里屯附近的那家高档餐厅。在“那片海”的大堂里,她拨通了马叶的电话,马叶没有接,她顺着路找到了“纽约厅”。在门口,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四个中年男人和三个比她貌美的姑娘。有两个姑娘已经东倒西歪,另一个姑娘端坐在桌旁微笑着,从桌子上看得出,她已经喝完了与别人等量的白酒,却若无其事。
马叶见到白雯,跟上次一样,留了个位置在身边:“白雯,来坐。”
白雯笑了笑,得体地跟所有人打了招呼。
马叶有些微醺:“这些都是咱们影视圈的前辈,今天我们聚在‘纽约’,America!高兴!当然,这几位姑娘你可能也见过,都是演员,先介绍这位,张一老师。”
马叶指向那名坐得笔直、头脑清醒的女士。
白雯笑着回答:“见过、见过,特别眼熟。”
其实,白雯哪里见过?
张一跟她体面地打了个招呼。
马叶冲着在座的各位说:“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好朋友,白雯。”
白雯有些蒙,她没想到马叶会这样介绍自己,这逻辑是跳过了尚鑫、跳过了王子齐,却并不显得尴尬,某种程度上,这种亲切竟到达了自己的内心深处:是啊,我本来就是个独立的个体啊!本来就应该被重视啊!
马叶给她倒了满满一杯红酒,迅速地递给她。她拿起酒杯,站了起来:“我来晚了,堵车,对不起各位哥哥、姐姐,自罚一杯啊!”
说完,她喝了一口,放下了杯子。马叶看着杯子,说:“干了吧!”
她愣了一会儿,干了杯中的酒。
一位四十多岁的胖男人接了话:“女中豪杰啊!”
马叶说:“我看上的人,没错。”
另一个男人说:“来晚了,得再喝一杯。”
马叶再给白雯满上:“至少罚三杯!”
白雯看了看酒杯,牙一咬,再喝下一满杯红酒。
马叶倒了第三杯,说:“怎么样?我是不是没说错?”
话音刚落,白雯这杯酒也下了肚。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连喝三杯,明明答应了尚鑫不喝酒的,是因为平时生活压抑,还是太想表现自己?她把尚鑫的话全忘了,自己的底线也丢了。
她忽然开始晕了,眼睛里透出了一丝恍惚,忘掉了桌上的菜,忘掉了尚鑫跟她说过“要先吃点东西再喝酒”,醉意袭来,她笑了:“还喝吗?”
马叶不经意地把手放在了她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吃点东西再喝。”
白雯挣脱马叶的手,夹了两块肉放在嘴里。桌子上,叽叽喳喳地又开始了原先的嘈杂。
对面的张一对马叶说:“别灌人家孩子了。”
马叶:“我灌什么了?我这是帮她成长。哪有人不是在酒桌上成长的?”
“再喝一杯?”马叶说完又倒上一杯。
“喝!”白雯一饮而尽,“开心啊!”
“慢点喝。”马叶说。
灯红酒绿之中,他们划拳敬酒,声音震耳欲聋,酒精麻痹着每个人。
那两位在场的姑娘,也像被点燃了一般,分别找寻着自己的目标,一杯杯头昏脑涨地敬着酒。
起初,白雯还在用心地听谁的新项目刚开机,谁的新戏马上杀青。几杯酒过后,感到天旋地转,她意识到自己的酒量暴露了社会经验的缺乏。她拼命地想听清对方在讲什么,可这些声音到了耳旁,就是进不去脑袋里。
她感觉眼前雾蒙蒙的,明明临走前戴了隐形眼镜,却什么也看不清;她的嘴唇像挂了个铁块,沉甸甸的,张不开口。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手心麻麻的,一直麻到了脚底,全身没了知觉。她低头看了眼放在膝盖上的手,猛然看到上面放着另一只陌生的手。她顺着这只手看了上去,一张脸清晰可见,是马叶。马叶的手指不经意地动着,摩擦着、敲打着,在她的手上打出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