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6页)

“格里索,”唐罗德里戈说,“现在是彰显你英雄本色的危急时刻了。明天之前,你一定要把露琪娅弄到这个地方来!”

“只要是我最尊贵的主人开口,格里索绝不退缩。”

“你想要多少人就带多少人吧,你觉得怎么合适,就怎么调遣和指挥他们,只要能把这件事办好就行。但是你要特别注意,决不可伤害到她。”

“老爷,她会受点儿小惊吓,为的是不让她大声叫喊……这是避免不了的。”

“一点儿惊吓……我明白……是在所难免的,但不要伤她哪怕一根头发,尤为重要的是,要对她以礼相待。明白吗?”

“老爷,从枝头摘下一朵花献给您,一点儿也不碰它是办不到的。但我会按规矩办事,只做该做的。”

“若有差池,唯你是问。还有,你打算怎么行动?”

“我还在考虑中,老爷。幸运的是她的家在村子的尽头,我们得找个地方埋伏起来,我知道离她家不远处的田野中间有一座无人居住的房子,那个房子……老爷您应该是不清楚这样的事的……几年前被火烧了。因为没有资金重建,所以废弃了,那里经常闹鬼,但今天不是星期六,我不在乎那些。村民们迷信得很,就算里面有宝藏他们晚上也不会靠近它,所以我们可以在那里安全落脚,不必担心有人扰乱我们的计划。”

“很好,然后呢?”

格里索接着提出他的计划并和唐罗德里戈一同讨论,直到两人商定好了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法,使整件事得以圆满完成,而又不至于留下作案者的蛛丝马迹。他们甚至想到了设法通过制造假象把人们的猜疑转移到别处去,使可怜的阿格尼丝不敢张扬,使伦佐的恐惧大于悲伤,不仅不敢诉诸法律,甚至不敢诉苦申冤。两人还密谋了一些其他的罪恶行径,以确保主要的罪恶阴谋得以成功。在此,我们就不一一详述他们商讨的内容了,因为正如读者所看到的,这些内容并不妨碍我们对整个故事的理解,若真花很长时间去听这两个可憎的恶棍的谈话,不论是对读者还是对我,都只不过是徒增些无趣罢了。只是提一下,格里索正要离开房间去执行命令时,唐罗德里戈又把他叫了回来,说:“听着,万一今天晚上那个鲁莽的乡下人竟然自投罗网,先行给他点儿苦头尝尝,让他长点儿记性,倒也未尝不可。这样的话,明天对他发出的不许声张的命令将会更奏效。但是你不要特意去找他,以免耽误了更重要的事。你明白吗?”

“放心交给我好了。”格里索回话时鞠了一躬,神情恭敬而又傲慢,然后便离开了。

这天早上,他四处游荡,侦查周围的情况。那位假扮成乞丐混入阿格尼丝家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格里索,他想亲自前来看清屋内的情形。那些假装路过的行人都是他无耻的手下,他们依他的命令行事,只需大致熟悉此地就行。侦查完地形后,他们便悄悄离开了,以免引起过多的怀疑。

回到府邸后,格里索便向大家说明了情况,仔细地安排了这件事的行动计划,分别指派了各自的任务,并作了相应的指示。所有这一切均没有瞒过老仆人,他的双眼和双耳时刻保持着警惕,已经发现他们正在谋划某件大事。凭借自己的观察和打探,从这里获得一点儿消息,那里掏来一点儿消息,仔细推敲着暗语的含义,猜测着他们神秘的行动,老人终于弄清楚了夜间他们要做的事。然而,当他弄清此事时,天色已近傍晚了,一小撮暴徒已经离开了府邸,前往那废弃的房子隐蔽去了。尽管这位可怜的老人非常清楚自己所做之事很危险,尽管也担心自己的帮助为时已晚,但他仍不想袖手旁观。他借口散步走出府邸,朝着修道院匆匆走去,如他所承诺的那样,向克里斯托福罗神甫汇报了此事。过了不久,第二批暴徒也纷纷行动,一次一两人,这样看上去便不会像一伙人。格里索最后一个动身,他的身后只剩下了一顶轿子,要等天黑时再抬到废弃的屋子。当所有的人都到了集合地之后,格里索便派了三人去镇上的小酒馆。其中一人站在门外放哨,观察街道上的动静,等镇上的居民都回家休息了就发出信号;另外两人则待在小酒馆里,打牌、喝酒,装作一副作乐的样子,但随时留意着那些应当注意的事。而格里索和其他人,则埋伏在那废弃的屋子里,等待时机到来。

可怜的老仆人还在路上行走时,那三名前去打探的暴徒已经来到了岗位上。太阳快下山时,伦佐来到了露琪娅家,对两个女人说:“托尼奥和杰尔瓦索此刻正在外面等我,我要同他们一起去小酒馆吃晚饭。晚祷钟声敲响时,我们便来接你们。加油,露琪娅,勇敢点儿!成败在此一举了。”露琪娅叹了口气,应道:“噢,是啊,勇敢点儿。”她说这话时的声调显得言不由衷。

伦佐和他的两位同伴到达酒馆时,发现已经有一个暴徒在门口望风了,此人斜靠在一根门柱上,身子挡住了大半个门口,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用打探的神情左看看,右望望,两只鹰眼般的眼睛时而露出眼白,时而露出眼珠。他歪戴着一顶深红色的扁平丝绒帽,遮住了一半头发,长发在黑黑的前额处分开,梳到脑后用梳子束了起来。他一只手拿着一根短棍,确切地说,表面上看不出他带了武器,但是只消看看他的面孔,哪怕是小孩子也能猜出他的衣服下藏了不少武器。伦佐走在他的两位同伴的前面,当他来到这名暴徒跟前,准备进屋时,此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并没有打算让路;而这位年轻人,因为目前有要事要办,想避开一切麻烦,便假装没看见,也没有停下来说声:“请让一下。”而是侧着身子,贴着另一边的门柱,从那位站着不动的人留下的空隙间挤了进去。他的两位同伴也不得不采取他的策略,才进入酒馆。他们进去后,便看见另外两个暴徒正坐在酒桌旁,饮酒划拳,一齐大声叫喊着,伦佐他们早在门外就听见了他们的声音。两位暴徒还不断地拿起置于两人之间的大酒瓶,轮流给对方倒酒,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刚进来的三人,特别是其中一位暴徒,他的右手举在空中,三根大手指伸得直直的,嘴里刚刚蹦出个“六”,还没来得及合上,眼睛却把伦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他先对同伴使了个眼色,接着又对门外那个暴徒使了个眼色,那人点了点头。见此情景,伦佐觉得很疑惑,朝那两个人看了看,想从他们的表情中找到有关这些迹象的答案。但是那两个人除了表现出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外,没有透出半点儿信息。这时,店主过来点餐了,伦佐让他带他们进了隔壁的房间,点了些吃的当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