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有约斯来畅谈分小惠 过门不入辣语启微嫌(第2/3页)
鹏振在一边看见,问道:“你这是作什么?”玉芬道:“我要逃走,你打算怎么样呢?”鹏振笑道:“怎么一回事?这两天你说起话来老是和我发狠。”玉芬道:“这就算发狠吗?我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呢?我因为这几天家里做喜事,不便和你吵,过了几天,我再和你一本一本地算帐。”鹏振道:“这就奇了,我还有什么不是呢?”玉芬道:“你自己作的事,你自己总应该明白。”鹏振道:“我真迷糊起来了,我仔细想想,我并没有作什么错事。”玉芬道:“你没有作错事吗?又是小旦,又是大鼓娘,左拥右抱,还要怎样地闹,你才算数?”鹏振这才知道是前三天的事。玉芬道:“你这回还能抵赖吗?全是你自己当面供出来的。”鹏振笑道:“你这个坏透了的东西,那天慢慢地哄着我,让我把真话全告诉了你,你今天才来翻我的案。”说着话,慢慢地向前走,走到玉芬身边来。她一扭身子,就把他一推,板着脸道:“谁和你这不要脸的东西说话!”鹏振站不稳,倒退了好几步,碰了一个大钉子,心里当然有些气愤不平。但是自己做错了事,有了把柄在人手上了,又不好和她硬挺。便道:“我不和你闹。让开你,等你一个人去想上一想。”说毕,一转身,打开房门,竟自走出去了。玉芬见他走了,也不理他,把东西理了一理。到了次日上午,谁也没有告诉,却在汽车行里叫了一辆汽车,竟自到白家来。白家并不是那样王府一样的房子,汽车在外面喇叭一响,里面就听见了,秀珠知道是玉芬到了,亲自迎将出来。玉芬进去,在重门就遇着了她了。秀珠携着她的手道:“你真来了,而且按着时候到了,这是我料不到的事。”玉芬笑道:“你这话就不对,我在你面前,有多少次失过信哩?”秀珠道:“倒不是你有心失信,不过贵人多忘事,容易失信罢了。”说着话,秀珠把她引到自己屋子里来坐。老妈子献过了茶烟,秀珠将手一挥道:“出去,不叫你不必来。”等老妈子走了,然后笑着对玉芬道:“你家办喜事,忙得很吧?”玉芬道:“办喜事不办喜事,关我什么事?”秀珠道:“这是什么话?娶弟媳妇,倒不关嫂嫂什么事吗?你难道不是他金家一家人?”玉芬道:“你说,又关着我什么事呢?”秀珠道:“既然不关你事,怎么这几天你在家里,忙得电话都不能给我一回?”玉芬道:“家里办喜事,少不得有许多客,我能说不招待人家不成?”秀珠道:“这不结了,还是关着你的事啊。”玉芬道:“妹妹,你别把这话俏皮我,老七这一场婚事,我从中也不知打了多少抱不平。直到现在,我还和他们暗中闹别扭,不是我说你,这件事老七负七八分责任,你也得负两三分责任。”秀珠道:“这倒怪了?我为什么还要负两三分责任呢?”玉芬道:“从前你两人感情极好的时候,怎么不戴上订婚的戒指?其二,你以一个好朋友的资格,为什么对老七取那过分的干涉态度?年青人脾总是有的,这样慢慢地望下闹,闹得就不能……”秀珠道:“别说了,别说了,要照你这样说,我哪里还有一分人格?一个青年女子,为着要和人结婚,就象驯羊一般,听人家去指挥吗?不结婚又要什么紧,何至去当人家的奴隶?”玉芬因为彼此太好,无话不可说,所以把心中的话直说了。现在秀珠板着面孔打起官话来,倒叫人无话可答,因道:“表妹,你是和我说笑话,还是真恼我呢?要是说笑话,那就算了。要是认真呢,打开天窗说亮话……”秀珠连忙一笑道:“得了,别往下说了。”玉芬道:“你既然知道我的意思不错,我就不说了。可是最近的情形,你还不很明了。这件事,完全是道之一手包办,好就好,若是不好,我看道之怎样负得了这一个大责任?”秀珠道:“怎么样?伯母对于那个姓冷的有什么不满的表示吗??玉芬道:“怎么会不满哩?这个时候,正是新开毛厕三天香,全体捧着象香饽饽一样哩。”秀珠冷笑道:“我就知道吗,你从前说你家里哪个和我好,哪个和我感情不错,现在这怎么样呢?”玉芬道:“还是那句话,从前你若是和老七感情好,一帆风顺地向前做去,当然有圆满的结果。所以我刚才说你从前办的法子不对,你又要和我名正言顺地谈什么人格不人格!”秀珠笑道:“得了,过去的事,白谈什么,东西带来了吗?”玉芬道:“带来了,放在走廊上,你去检查检查。”秀珠道:“不用的,回头再检罢。短了什么,我再打电话给你。”玉芬道:“真的,从此以后,你就不到我们那边去了吗?”秀珠靠着沙发椅子,两手胸前一抱,鼻子哼了一声。半晌道:“金家除了你之外,我一律都恨他!”玉芬笑道:“我也不会除外吧?这是当面不好意思说呢。”秀珠将两手向人乱摆,右手捏着一方小小的绸手绢,也就象小蝴蝶一样,跟着摆动。摇头道:“得了得了,不提这种不相干的事了,找别的话谈谈罢。我知道你要来,我已经预备了几样好菜,我们先痛快喝一点酒罢。”玉芬道:“酒是不要喝,你作的好菜,我倒要吃一点。”秀珠道:“就是我们两个吃罢,不要惊动他们,我们好说话。”于是就叫了老妈子来,分付在小客厅开饭,陪着玉芬吃饭?brgt;
吃饭以后,又引她到屋子里来谈话。谈了许久,玉芬道:“在屋子里闷得慌,我们到公园里去玩玩,好不好?”秀珠道:“就在家里谈一会子算了,何必还要跑到公园里去?我到了那些地方,我就要添上一分烦恼。”玉芬笑道:“逛公园怎么会添烦恼?我知道了,莫非你看见人家成双成对的,你不乐意吗?若是这样,你真合了现在新时髦的话了,有了失恋的悲哀了。”秀珠道:“怎么回事?我和你说了一天的话了,怎么你还是和我开玩笑吗?”玉芬道:“不是开玩笑,我劝你不要把这种事横搁心上。我们慢慢地向后瞧。”秀珠冷笑了一声道:“哼!我就是要望后瞧!”两人说着话,又把出游的念头打消了。坐了一会,秀珠打开自己的箱子,在里面小小的皮革首饰箱子内翻了一会,拿出一个蓝绸面的小盒子。打开来,里面盛了一盒子棉花,揭开棉花块,却是一个翡翠戒指,绽在一张白纸壳上。秀珠拿了起来,递给玉芬看道:“这是今年正月我在火神庙庙会上买的。你看这东西怎么样?”玉芬接过来一看,只见那戒指绿陰陰的,周围一转,并不间断。就是戒指下部,也不过绿浅一点,并没有白纹,不觉赞了一声好。秀珠道:“自然是好,若是不好,我干吗收得这样紧紧的呢?”玉芬道:“什么东西都是时新,都是反古,这翡翠手饰,不是二三十年前人家爱用的东西吗?现在又时新起来。许多人都要戴这个东西。我也买了一个,没有这样绿。”秀珠道:“不就是上次我看见的那一只吗?你戴在无名指上,倒是嫌大一点,多少钱买的?不会贵吗?”玉芬道:“是二十八块钱买的,我倒不是图便宜,实在买不到好的,有三四十块钱一只的,比一比,和我那个竟差不多,我又何必买价钱大的呢?若是象这只绿的,这样爱人,出五十块钱,我也愿意要。”说时,将戒指由纸壳上慢慢地取下来,向左手无名指上一套,竟是不大不小,刚刚落下第三节指节去。自己将手翻来覆去的,把戒指看了又看,那绿色虽然苍老,却又水汪汪的,颜色非常地润泽。因又赞了一声道:“这东西是不错,你怎样收罗来的?出了多少钱?”秀珠且不答应她多少钱,只是对玉芬微微笑了一笑。玉芬道:“据我看,你是谋来的,花钱不少吧?”秀珠笑道:“你带得怎么样,合式吗?”玉芬道:“倒也合式。”秀珠道:“宝剑赠与烈士,你既然是这样爱它,我就送给你罢。”玉芬出于意料的,听到这一句话,突然将头一偏,向秀珠问道:“你送给我?”秀珠道:“说送你就送你,这难道还有什么假意不成?我向来不是那样口是心非做假人情的人。”玉芬笑道:“你不要疑心,我不是说你口是心非。因为这只翡翠戒指,也是你所爱的东西,君子不夺人之所爱,我怎能把你所爱的东西夺了过来?”秀珠道:“这话不对,是我愿意送给你的,又不是你见了我的问我要的,谈不到那个夺字。”玉芬觉突然之间,她送了一样重礼,实在情厚,东西价值多少呢,那还不算什么,惟有这种纯粹的翡翠,倒是不易物色得到的东西。因笑道:“你既然诚意送给我,我若是不收,倒有些却之不恭了。”说着,两手捧着拳头,拱了两下,笑道:靶恍荒悖谢谢你。”秀珠看那样子,很是滑稽,倒也为之一笑。二人坐在一处,又谈了一阵,一直谈到下午四点钟,玉芬道:“我要走了,出来这样一天,也没有给他们一个信儿,他们还不知道我到哪里去了呢。”说着,就站起身来。秀珠执着她的手,脸上很显出亲热的样子,因道:“我是不能看你的了。没有事,我希望你常来和我谈谈。”玉芬道:“你若有事,给我通电话得了。”秀珠道:“电话我也不愿意和你多打,还是你通电话来罢。”二人牵着手,一面说话,一面慢慢向外走。秀珠走到院子里道:“啊!你坐来的汽车,我已经打发走了。我哥哥车子没回来,重给你叫一辆罢。”玉芬道:“不必,我就雇洋车回去得了。”秀珠道:“何必省那几个钱?这附近就有一个汽车行,一个电话,马上就到的。”于是就分付听差的打电话叫汽车,二人还是执了手站着谈话。二人说着话,也不觉时间长久,门口听差,就进来报告,说是汽车到了。玉芬道:“得了,不要送了,我回去了。”秀珠执着她的手,却不肯放,因道:“既然送你送了这样久,索性送到大门外罢。”真个搀着手,同行到大门外。玉芬上了车,和秀珠点了个头,让她进去,车子开走,还见着她站在门口呢?br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