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叁回 文王夜梦飞熊兆(第2/2页)
“短竿长线守溪,这个机关那得知;只钓当朝君与相,何尝意在水中鱼。”
武吉听罢大笑曰:“你这个人也想王侯做,看你那个嘴脸不相王侯,你到相个活猴。”子牙也笑着曰:“你看我的嘴脸不相王侯,我看你的嘴脸也不甚好。”武吉曰:“我的嘴脸比你好些,吾虽樵夫,真比你快活;春看桃李,夏赏芰荷,秋看黄菊,冬赏梅松,我也有诗:
“担柴货卖长街上,沽酒回家母子欢;伐木只知营运乐,放翻天地自家看。”
子牙曰:“不是这等嘴睑,我看你脸上气色不甚麽好。”武吉曰:“你看我的气色怎的不好?”子牙曰:“你左眼青,右眼红,今日进城打死人。”武吉听罢叱之曰:“我和你开笑戏语,为何毒口伤人?”武吉挑起柴,径往西岐城中来卖。不觉行至南门,却逢文王车驾,往灵台占验灾祥之兆,随侍文武出城,两边侍卫甲马。御林军人大呼曰:“千岁驾临,少来!”武吉挑着一担柴,往南门,市井道窄,将柴换肩,不知塌了一头,番转肩担,把门军王相,夹耳门一下,即刻打死,两边人大叫曰:“樵子打死了门军。”即时拿住,来见文王曰:“此是何人?”两边启奏:“大王千岁,这个樵子不知何故,打死门军王相。”文王在马上问曰:“那樵子姓甚名谁?为何打死王相?”武吉启曰:“小人是西岐良民,叫做武吉;因见大王驾临,道路窄狭,将柴换肩,误伤王相。”文王曰:“武吉既打死王相,理当抵命。”即在南门画地为牢,竖木为吏,将武吉禁於此间。文王往灵台去了。纣时画地为牢,止西岐有。此时东南北连朝歌俱有禁牢,因文王先天数祸福无差,因此人民不敢逃匿;所以画地为狱,民不敢逃去。但凡人走了,文王演先天数算出,拿来加倍问罪。以此顽猾之民,皆奉公守法,故曰画地为狱。且说武吉禁了叁日,不得回家。武吉思母无依,必定倚闾而望,况又不知我有刑陷之灾,因思母亲放声大哭。行人围看。其时散宜生往南门过,忽见武吉悲声大哭,散宜生问曰:“你是前日打死王相的,杀人偿命,理之常也。为何大哭?”武吉告曰:“小人不幸遇逢冤家,误将王相打死,理当偿命,安得埋怨。只奈小人有母七十馀岁,小人无兄无弟,又无妻室,母老孤身,必为沟渠饿殍,骸暴露,情切伤悲。养子无益,子丧母亡,思之切骨,苦不堪言。小人不得已放声大哭。不知回避,有犯大夫,祈望恕罪。”散宜生听龙,默思久之,若论武吉打死王相,非是斗殴杀伤人命,自无抵偿之理。宜生曰:“武吉不必哭,我往见千岁启一本,放你回去,办你母亲衣衾棺木,柴米养身之费,你再等秋後,以正国法。”武吉叩头:“谢老爷大恩。”宜生一日进便殿,见文王朝贺毕,散宜生奏曰:“臣启大王!前日武吉打伤人命王相,禁於南门,臣往南门,忽见武吉痛哭。臣问其故,武吉言老母有七十馀岁,止生武吉一人,况吉既无兄弟,又无妻室,其母一无所望,吉遭国法,羁陷莫出,思母必成沟渠之鬼,因此大哭。臣思王相人命,原非斗殴,实乃误伤。况武吉母寡身单,不知其子陷身於狱。据臣愚见,且放武吉归家,以办养母之费。棺木衣衾之资完毕,再来抵偿王相之命。臣请大王旨意定夺。”文王听宜生之言,随即准行,速放武吉归家。诗曰:
“文王出郭验灵台,武吉担柴惹祸胎;王相死於尖担下,子牙八十运才来。”
话说武吉出了狱,可怜思家心重;飞奔回来。只见母亲倚门而望,见武吉回来,忙问曰:“我儿你因甚麽事,这几日才来?为母在家晓夜不安,又恐你在深山穷谷,被虎狼所伤;使为娘的悬心吊胆,废寝忘餐。今日见你,我方心落。不知你为何事今日回。”武吉哭拜在地曰:“母亲!孩儿不考,前日往南门卖柴,遇文王驾至,我挑担闪躲,塌了尖担,打死门军王相,文王把孩儿禁於狱中,我想母亲在家悬望,又无音信,上无亲人,单身只影,无人奉养,必成沟渠之鬼。我因此放声痛哭。多亏上大夫散宜生老爷启奏,文王放我归家,置办你的衣衾棺木米粮之类,打点停当,孩儿就去偿王相之命。母亲你养我一汤无益了。”道罢大哭。其母听见儿子遭此人命重情,魂不附体,一把扯住武吉悲声哽咽,两□(“泊”字将“白”换成“目”)如珠,对天叹曰:“我儿忠厚半生,并无欺妄,孝母守分,今日有何事得罪天地,遭此陷□(上“袕”下“井”)之灾。我儿你有差池,为娘的焉能有命。”武吉曰:“前日日孩儿担柴行至溪,见一老人手执竿垂钓;线上拴着一个针,在那里钓鱼。孩儿问他为何不打弯了,安着香饵钓鱼?那老人曰:‘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非为锦鳞,只钓王侯。’孩儿笑他你这个人也想做王侯,你那嘴脸也不相做王侯,好相一个活猴。那老人看看孩儿曰:‘我看你的嘴脸也不好。’我问他我怎的不好?那老人说孩儿:‘左眼青,右眼红,今日必定打死人。”确确的那日打死了王相。我想那老人嘴极毒,想将起来可恶。”其母问吉曰:“那老人姓甚名谁?”武吉曰:“那老人姓姜名尚,道号飞熊。因他说出号来,孩儿故此笑他;他说出这样破话。”老母曰:“此老看相,莫非有先见之明?我儿!此老人你还去求他救你,此老必是高人。”武吉听了母命,收拾迳往来见子牙。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