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3/6页)

或者

专注、执著、果断、聪慧

上天赐给他们一位园“丁”

他“俞”许他们的任性

他“邓”清他们的青春

然后

“朱”笔开始描绘

玉管准备“沙”清

孩子们“姚”旗呐喊

感谢上苍的恩赐

忽然

欢欣开始缄默

渐行渐远的距离

心悸的苍茫无法防“范”

……

我要走了,亲爱的使狗河!浩淼的芦苇荡亲吻着我伤逝的脸庞,叽叽喳喳的“苇”噪揪着我离别的心。我在芦苇荡中回忆着我的童年,回捋着童年的美好,芦苇荡随风摇曳,“刷刷”牵扯着无限的过去。树林里杨树、槐树、柞树不知更换了几茬,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粗粗细细横躺竖站,布谷鸟在上空盘旋眷恋着,树杈中几只幼雀伸着淡黄色的小嘴,唧唧地向母亲索要着吃食。树林里,已没有儿时的那林花烂漫,我可爱的“野茄子”再也见不到穿着花裙子高挑着紫色的小花;我多彩的“灰灰菜”,还有贴地的“土蛰菜”,已被世俗的物质化侵淡了其古朴自然,偶尔一个绊跌,才发现是半埋半露的塑料膜;浓密的林草,已被个个滚圆的羊屎蛋子所占据,可怜巴巴地伸展弱叶。再也没有沙窝,没有我可爱的“咬咬狗”爬虫,还有那一个个酒窝样的沙窝和林中沙滩。穿过树林,使狗河还是那使狗河,河水不再滚滚徜徉,宽宽的河道里,河水缓缓地流淌呜咽着,伴随着黑糊糊的东西,像是诉说着我美丽单纯透明无瑕的童年和复杂难言的过去。

我忍不住自己的思绪,低头捧起一团水,岁月再逝,河貌再差,那也是自己的母亲河。

我要走了,亲爱的老槐树!沿河边弯曲小道迂回而上,便是我亲爱的老槐树!树下原来潺潺的水沟已经干涸被烂垃圾、塑料膜、白菜帮子、破鞋烂帐堆积着,再也找不到过去在潺潺流水中戏谑追逐的鱼虾和慢腾腾爬到我脚下的螃蟹。原来遮天蔽日的树冠如伞覆盖方圆200多平方米的老槐树,不再是“雨中妆点望中黄,句引蝉声送夕阳”,或许干旱,或许她开始变老了。几年来,因为雷击和自然干枯,她不断地卸掉巨大的千百只胳膊,剩下赖以维系的主干和部分虬枝,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再也听不到冬日寒风中她粗犷豪放的吼叫,只有瑟缩和委屈。

我要走了,亲爱的降媚山!沿着干涸的水沟向上,便是“东泉子”,几个中年人在井边排队担水。由于干涸,必须要顺井壁下去,用瓢一勺一勺地舀进桶里,桶满后,人再上来,用带钩子的绳子将水桶拔上来。水虽少仍然清冽甘甜,故家中来客或悠闲喝茶的人还是宁愿大老远跑路来挑水喝,也不愿意喝那驴马骡猪牛粪和着的地表浅水。站在光滑的井壁,我回忆着儿时的那泉水樱唇微起,含珠吐玉,如轻拢慢捻的琵琶,娇羞无比的桃花,蜿蜒着静静的村庄,流过老槐树下我的门前,如同多年的过去,流着一个大家族的复杂和我风雨中的呐喊和奋斗。沿山路而上,山顶郁郁葱葱,苍苍横翠。那柞树、那槐树耐旱耐寒,多年与大自然相抗争,多少年了,树还是那么粗那么高。站在山顶,眺望使狗河,看不到白色的玉带了,我只能想象她那儿时唯美的澄练和老爷爷笔下的“鸡犬静宁而卧,村庄恬然而度”,以及那洪应明笔下“孤云出岫,去留一无所系;朗境悬空,静躁两不相干”的美丽意境。

山风呼啸,沿着环山路迤逦而下,路边不时蹦出野兔,一溜烟撒丫子跑去,不由使我回想起儿时月光皎洁的晚上,听着邻居爷爷讲着降媚山上大白兔的故事。山上有一只大白兔,到了晚上就出来觅食,只要谁抓住它,那就是一只大元宝,惹得天真的我好几次趁着夜晚爬上降媚山,躲在破窑里,悄悄地等着大白兔出来。路边的枣树傲然直立着,挂着长长的大红枣,那灌木乱生的野酸枣树,红的白的,满树嘀里嘟噜,几个山野孩子正和我儿时一样攀援着采摘。沿路桃林片片,点缀着山野的生气。山南坡还住了一对老夫妇,旷野孤棚,炊烟一柱,是儿子不孝,被赶到了坡下,自己在山坡上开垦了几亩田地。儿时的南沙沟子也没有了潺潺流水,一片干巴,沟两边记得以前全是密密麻麻的槐树,五月槐花香沁人心脾,如今树被伐掉成了农民种大姜的田地,而沟岸上,则挖成了一个个姜井,山高水低,正是挖姜井的好地方。

回到家,已是傍晚,老父亲在村办鸡场烧锅炉还没回来,只有母亲弯着腰在院子里做饭。柴草有点湿,她用火柴点着,不得不对着柴草吸气吹气,缕缕青烟冒着,母亲头上戴着烟灰,老花的眼睛被呛得留着泪。有液化气,她一直舍不得用,一罐气用到年底,年轻时候没的吃没的烧,母亲那时除了跟着生产队上工,就是上坡“倒地瓜”,使狗河边用长长的耙子搂树叶子做柴火。多年了,穷怕了,即使早已告别缺柴火的年代,她老人家仍然重复着她那多年重复的机械手艺——拾柴火。

“娘,你这是干啥?你用液化气不就行了,还这么昂烟把火的(这么受罪的烧火)?”

“闲着也是闲着,弄些柴火在外边也瞎(烂)了,我拾回来烧火做饭不正好。”母亲抬起头,一看是我,岁月风蚀的眼睛充满慈祥。她一手拿起拐杖,想弯腰起来,但无可奈何。多年的劳累和骨质疏松,使她的腰已经无法直起来了。

“别动了,别动了,你坐板凳上。”我赶紧把她扶好,生怕她跌倒。

“不用啊,我活动着还强,不活动,这早上起来穿衣服就得一个小时,动弹不动啊!这根噶旁(胳膊)自从断了不管用了,这活着也是受罪啊!”母亲拄着拐杖,眯缝着眼,眼睛想睁也睁不大。我一阵心酸,母亲这样身体,我怎么走?这混蛋“老虎”!逼着我出国奔走。

“俺叔?”我对着她耳朵大吼。

“恩叔?去鸡场了。我这不在给他做饭,干坶(一会儿)就回来了。”母亲要腾出一手来向锅子里放干粮,箅子上放着半碗黑糊糊的茄子炖咸鱼。

“别动!别动!我来!”我赶紧接过饭来放好,老父亲骑着三轮车回来了。“我要带修出去了,这一走就得几年,也不敢说几年。”我拿起老母亲擀的饼子,夹了块咸鱼,“我走了,有什么事,涵逸和我姐姐多照顾。也不好说,说不定一年回来一趟。就是在国内,我不也就是半年回家一趟吗?”我怕老父亲接受不了,反复地解释着。

“你带孩子走了,修他妈怎么办?她肯定来闹。”父亲说,“你知道我担心啥?我担心的是她孩子没有了,没有指望了,上咱家来想不开自杀了怎么办?她娘家不来闹吗?只要没离婚就是老李家的人,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啊!多少闹得没法收拾!你看咱庄李孟德家不就是个例子,老婆死了,娘家来闹,连下葬都不让葬,尸体就放在院子里,难为人啊!”老父亲拿起一个饼子,用黑糊糊的筷子夹起一块黑糊糊的茄子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