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第2/2页)

彩凤用牙齿咬断手里的线,抬起头来:铁汉,你别这么说,要是没有你,我们娘儿俩也不知该咋过下去。

杨铁汉就蹲在地上,深深地把头抱住了,嗡着声音说:彩凤,我答应过大河,我要让你们娘儿俩过上好日子。

彩凤没有说话,眼里噙满了泪。

杨铁汉愈发得体会到了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他每天早晨离开家时,扛着沉甸甸的磨刀家什,心情万般复杂。踏出家门的一刻,他就在心里一遍遍地想:也许今天组织就会派人来找他了。有了组织,他的心里就有了底,他就什么都不怕了。想到这时,他就亮起嗓子,喊一声:磨剪子嘞,戗菜刀——

他一边卖力地吆喝,一边关注着每一个路人,他觉得那些向他投来目光的人,都有可能是组织上派来的。他等待着对方向他说出那句特殊的暗语,然后,他就及时地接上下一句暗语。暗号对上了,对方就一定是组织上派来的人了。他在心里把这样的情形演练了一遍又一遍,生怕组织派人来找他接头时,他一个闪失,错过了与组织联络的机会。

他每天都会回到布衣巷十八号转一转,看一看。他站在门前,小心地看门上或门缝里有没有人留下的特殊痕迹,然后,才推开门,走进屋里。

回到屋里,他就把藏有信件的地砖挪开,小心地在里面摸起来,直到那封信还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他一颗不安的心才踏实下来。那封信看起来很轻,捧在手上却重得像座山。想着这份组织的机密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去,自己就与组织失去了联系。如今,它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手里。

他看一会儿,想一会儿,又把那封信藏到了地砖的下面。他走到院子里,呆呆地想着心事,这时,他似乎又听到有人在敲门。他扑到门边,一把拉开了门,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小巷,连个人影也没有。他不相信似的望上一气,又望上一气,才怏怏地回到屋里。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了老葛,竟鬼使神差地到了那家熟悉的药房。自从老葛牺牲后,药房就被日本人给封了。现在,药房被日本人强占后又重新开张了,一个留着仁丹胡子的日本人当上了药房的掌柜,整天叉着腰,横着眼睛看着过往的每一个路人。

杨铁汉走到药房门口,看到那个耀武扬威的日本人,狠狠地吐了口痰,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