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陶氏集团(第3/3页)

陶守业接着介绍道,盈盈曾在文工团工作,精通琵琶和古琴。那琴是国内的一位古琴大师制作的,琴身用的是一块特殊的桐木。为了把这架琴送给盈盈,陶守业花了大价钱。

陶守业半闭着眼睛坐在那里,若无其事地品着茶。盈盈坐在琴旁,戴上指套,沉吟了片刻,问道,要听哪一首?

陶守业说道,还是那首《汉宫秋月》吧!

说着,那琴声铿铿锵锵地响了起来。盈盈的手指在琴弦上跃动着,琴音清澈悦耳,如流水,似寒月,像嘶鸣,若哀叹,一时间把点点俗气都洗净了。

崔成不禁感叹道,这大概就是朱光明所说的富人的高尚生活吧。但是,他却从内心里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喝完茶后,崔成开车把陶守业送回他的私人别墅,陶守业的话不多,崔成更是守口如瓶,看得出陶守业很喜欢他这一点。

别墅位于市区远郊一片白桦树掩映的幽静之处,那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古典建筑,依山而立,显得十分玲珑。此时天空月牙高悬,繁星晶莹闪烁,一番城市里难见的景致。下了车,耳朵里灌满了山野里的蛙鸣,呼吸着沁人心脾的空气,崔成不觉有些心旷神怡。

每天崔成都准时来接陶守业。陶守业这人有点儿洁癖,难侍候。生活里的陶守业,既不吃葱、姜、蒜,也不吃任何带眼睛的东西,对异味更是敏感得过了头。当然,陶守业身上所有的忌讳,都是陶荻亲口告诉崔成的。当崔成第一次进入陶守业的私人房间时,里面的情形不禁让他大吃一惊:地毯上散落着一张张练习书法的宣纸,没有洗刷的笔牢牢地粘在砚台上;电视电脑从来没有关过,都在无声地运行着;传真机上还挂着没有撕下来的传真件;各种报纸期刊和文件错杂在一起,被随意扔在床上、桌上、茶几上,甚至马桶盖上;茶几上堆放着几种新鲜的水果,它几乎成了固定的摆设。看上去,整个房间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洗劫。

与此格格不入的则是陶守业的衣橱,里面的衣物像档案一般严格地分门别类。每件衣服上,一道不起眼的折痕也别想找到。陶守业像女人一样精于打扮,头发总是向后齐整地梳理着,中间却夹杂着触目的白发,他那转动灵活的眼珠中流露出世故的怀疑和天生的高傲。他也当过兵,后来做过教员,经过训练的身体一向笔直地挺着。

自从妻子在一次车祸中意外丧生之后,陶守业整个人的精神一下就垮了,从此,他再也懒得管理公司里的大小事务。因为他从前搞企业太操劳,所以落下了一身的毛病。谷文化时常给他寄些中药来,并专门给他配制了丸药。细说起来,陶守业现在最忧心的就是陶荻姐弟两个的关系,而偏偏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崔成知道公司表面看起来平静,其实已经是波涛汹涌了。他暗地里让朱光明帮他查了一下陶氏集团,结果朱光明告诉他,陶氏集团的正常业务没什么问题,只是非法集资的事情如果不处理好,可能会出大事。

除了每天正常接送陶守业,看护他不出意外,崔成还要时不时地接送陶荻,此时他俨然成了他们父女心目中最可靠的人。

陶荻行踪不定,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透着几分神秘。

有一次,陶荻竟然让他去市里有名的琴行等她,说她正在练琴,这件事情让崔成感到万分意外。听陶守业说,陶荻曾经专门学过小提琴,这和她现在十分强势的形象简直格格不入。因为还没有下课,崔成只好在琴室外耐心地等她。外面雨声潺潺,一眼望去,窗外布满了湿重的落叶。一旁的房间里,传来了小提琴急速、尖锐的声音。

崔成感到有些好奇,便透过一方玻璃向屋内望了一眼。他看到陶荻果然正长发飘飘地坐在那里。崔成还是头一次这么细致地观察她,此时的她感性、柔弱,像一个随时需要呵护的女人,崔成不由得感叹起她的多变来。

最近一段时间,崔成敏感地发现陶荻的心思竟然越来越重了。有一天,陶荻专门带着他去了一家高档游泳馆。泳池里的陶荻,把自己装扮成了一个恋爱中的女孩,她一边笨拙地在水里划动着,一边充满柔情地望着一旁的崔成。后来,她停了下来,轻声问道,我漂亮吗?这样娇嗔的一句话,差点儿让崔成窒息。崔成轻轻地推开她靠过来的身体,小心地说道,陶总,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回去了吧?

但是,陶荻竟然表现得越发赤裸裸了。

只要有时间,陶荻就会在崔成的身上留下一道印痕。她甚至为他收拾床单被褥,为他削好苹果。她忍受不了他哪怕一点点的不舒服。做完这一切,她还会在雪白舒适的床单上静静地躺上那么一会儿,以此给他留下浓郁的爱的气息。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因为陶荻的缘故,崔成一下子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私人司机成了公司里的中心人物。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一下子多了起来,关于这一点,他的心里很明白。但他还是同往常一样,不管见到谁都是一脸谦和的微笑,面对扑面而来的质疑目光,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诧异。

每天崔成还保持着在国旗班时的习惯,睡觉不用枕头,四点钟准时起床,出不了操,就一个人出去跑跑步,从没间断过。迟班长曾经对他说过,谁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国旗班,到了社会上一样可以做有价值的事,可他现在心里空得发慌,一时难以适应。没事的时候,崔成就翻看谷水秀为他整理好的《训练日记》,那些散乱的信笺,已经被她细心地装订成册了。虽然每一篇日记写得都十分简短,但是每一天发生的事情,至今想来,仍然是那样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