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4/5页)
“你回答我,这些是不是你的东西?”
“是我吓二先生的,没有把他吓住?”
“为啥要吓二先生?”
“他让我下车间,让那么多人笑话我,看不起我!”
接着,民警又拿出一个炸药包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我炸电站的炸药包,没有响,火线的药湿了没点燃,太可惜了。”
“你知道这是犯罪吗?”
“知道又咋呢?比我这罪大的人多了,你们咋不去抓呢?二先生把我下到车间去,让我没面子难道不犯罪吗?”
“你的炸药哪里来的?”
“家里的。”
“家里哪里来的?”
“你去问我爸爸,爸爸不仅有炸药,还有子弹,好几十发。”说后,她做出打枪的样子。
“子弹在哪里?”
“在我的口袋里。”
果然,他们打开口袋,找到了好几十发子弹和剩下的雷管。
案情一下就急转直下了。
地宝晚上咋都睡不着,心里慌里慌张的,不得不起来找酒喝。小姝也被他闹得不安宁,看见地宝喝寡酒很孤独,也穿衣起来陪他喝几杯,两人喝着喝着就放开了,小姝说还是煮点下酒菜,地宝劝她用不着,小姝说:“心里不高兴,喝几杯消消愁好。再说我们两口子好久没有这样喝几杯了,以后也不晓得哪天才有这兴头。”说后,就往灶房里去。水烧开刚把香猪肚、香肠丢下去,就又听见警车叫。还没搞清楚发生啥事了,就有人敲门了。门一开就进来几名警察,问道:“你是地宝吗?”
地宝正把一杯酒送往嘴里,他没有马上回答,先把酒倒进嘴里,意味深长地出了很长一口气:
“是又咋样?”
“不咋样,跟我们去县公安局。”
“你总不能平白无故地抓人吧,我犯了啥子法?”
“私藏炸药、子弹、雷管。”
地宝被子弹击中似的头一耷,主动将双手伸向警察,站起身就往外走。小姝拦在前面,但地宝说:“让开小姝,我晓得会有这一天的,不要为难他们,你多保重。”说后,一个跨步从小姝的身边迈过去,径直往警灯闪烁的地方走去。
小姝撵出去,一直撵到警车边,警笛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小姝却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我的天神木比塔呀,你救救我的地宝吧!”说后倒在了地上。惨白的月光照在小姝倒卧的身上,为这块土地增加了十分沉重的色彩。
小地跑到县医院都快昏倒了,一头冲进病房,妈妈还没有醒来,她摸摸妈妈的头,很烫,护士说发烧超过了四十度,昨晚再晚就没命了。
小地用棉球浸着开水不断地给妈妈擦着嘴唇,乌紫的唇上已裂开了小口子,有了水分的润湿以后显得好看一些了,嘴里却不停地喊着:“地宝、地宝,你犯了啥子法,他们抓你。”声音越来越弱,渐渐地又无力地昏过去了。小地轻轻叫着:“妈妈,不要怕,不要怕,小地在这儿陪你。”妈妈就睁开了双眼,望着女儿,也不糊涂了:“小地,爸爸昨晚被公安局抓走了,他犯了什么法呀?”小地拉住妈妈的手,心里难受得要命,她知道爸爸犯的罪不轻,私藏危险物品,而且数量巨大。但她不能给病中的妈妈说,只安慰妈妈说:“爸爸的事我晓得了,妈妈,你放心,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的。你先医好病,病好了我们一起去为爸爸争取。”妈妈再也包不住眼泪了哗啦啦地又流下来,小地抱住妈妈的头,眼泪流进了妈妈的头发中。
玉凤到广场上,广场上聚集了许多的人,武生和贫下中农很不舒服地为地宝打抱不平,全寨子好多人都说去找公安局为他请愿。玉凤插嘴说:“请的愿,私藏危险品,那是犯的大法,请愿有啥用,个人打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阴不阴阳不阳地说后转身就走了,把个屁股甩得很有些得意。
七
县公安局站着一位老人,身着一件旧式的军装,军装似乎很多年没穿过了,折叠的皱纹很深,显出年岁的久远。值班的同志问他找谁,他说找局长,值班的说局长不在,还找谁,他啥话也没说,就坐在值班室外的长凳上不走了。值班的以为是上访的,就报告了信访办的领导,信访办的领导也只听着,并不主动接访。
吃中午饭了,他还是不走,他只催问:“局长好久回来?”值班的说不知道,他就吼开了:“告诉你们局长,我不是上访户,是来向局里反映重要情况的。”下午快下班时,局长就把他叫去问:“老同志,有啥重要情况啊?”老同志慢吞吞地点上烟,坐得四平八稳以后说道:
“你们不是抓了一个地宝吗?”
“是啊!”
“他犯的啥罪?”
“私藏危险物品。”
“不就是几发子弹吗?”
“不是几发是几十发。”
“我听见这个消息以后是专门来找局长证明这件事的。”
“你咋个证明?”
老同志的话被局长打断,他显得有些不耐烦:“你不要打我的岔好不好,毛主席说让人讲话天不会塌下来,公安工作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局长点点头听他说。
“地宝以前是大队的民兵连长,各种不同的枪都背过,训练时的子弹也不少,以后交枪时,我是公社的武装部长,他请求留下些子弹,我问他为啥子?他说,当民兵连长是他这一生中最为骄傲,最让他有脸面的事,留几十发子弹作为民兵连长的纪念,也作为他曾经辉煌的见证,我就同意了。几十年了,他居然保留得那么好,如果当时有啥犯罪动机,哪里还等得到今天,死人都投过几次生了。这事不该为他定罪,如果说武装部也是一级组织,那我当时是代表组织同意的,不该叫私藏,请局长给以考虑,这是事实。”
“还有炸药和雷管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说后就走了,头都不回地走得很认真,很坚定。
老同志前脚一走,局长正准备下班,门口就嘈杂地拥进来一大堆人,值班室的人手忙脚乱地根本拉不住,直接往局长办公室去。局长迎上他们,找了一个稍宽的地方:“我就是局长,有话就说。”
贫下中农抢先站出来:“我们是桃花寨的,想问局长,地宝到底犯了什么了不得的法?”
“私藏危险品,数量大,的确了不得喔!”
“老部长刚才跟我们说,子弹的事他已给局长作了证实了,至于炸药的事,地宝肯定找得到证人的。农民有时需要点炸药炸石头什么的。这也叫犯法?”
“大家也不要急,要相信我们公安机关,一定会以事实为依据的,尽管说炸药已过期失效,但他的女儿又确实用去作案,这就复杂了,我们会充分考虑一些具体情节的,你们的要求,我们也会充分考虑的,请大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