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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站长家似乎没人有早起的习惯,我将牛奶送去时,他的家里还是一片漆黑。第一天去,我顺利地将牛奶放在了他家的门口,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一直都如此,直到第五天。
这天凌晨,正当我把奶瓶放到马站长家门口时,门突然开了。我一抬头,一个穿着花睡衣的秃顶男人正盯着我。
你是谁?
我猜想眼前的这个男人便是马站长,便赔着笑,我是个送奶工,你是马站长吧?男人严肃地看着我,你怎么会认识我?还有,你为什么要每天给我送奶?
这是你订的奶啊。
我订的奶?
马站长摸了摸在夜色中发亮的脑袋,你搞错了吧,我家里可从来没订过奶。
不会错的,是我给你订的。
马站长一愣,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你为什么要给我订奶,什么意思?
我笑眯眯地说,我想送报纸。
听了我的话,马站长的眼睛突然亮了,脸上的肌肉也随之松弛了下来。他上下打量着我,你这个后生,脑筋还蛮活络的嘛。
马站长,你看你能不能帮帮忙,让我也到你那里送报纸?
马站长斜了我一眼,工作上的事情还是上班时到发行站再谈吧。说完,他要关门,我赶紧往门里踩了一步,马站长,你上班的时候,就别买早饭了,我给你带生煎包子来,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的生煎包子特别好吃。马站长笑眯眯地看着我,又摸了摸脑袋,你这个后生,确实蛮活络的。
离开马站长家,我就赶去了发行站。我得在这里等着,因为我不知道马站长几点上班。我得等他到了办公室,再回去买包子,这样包子就不会冷掉不好吃了。就这样,到了早上八点左右,马站长终于来了。我赶紧骑车赶到那个生煎摊子,拎上一袋包子,又匆匆赶回发行站。
马站长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见我拎着包子进来,显得挺满意。
你还挺准时的嘛。
我笑眯眯地把一袋子热气腾腾的包子放在他面前,马站长,还烫嘴的,你赶紧趁热吃。
马站长没急着吃,任由包子散着热气,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
你这个人,脑子是活络的。你送牛奶,要是再送报纸,就等于一个时间把两个活儿干了。不过,我得跟你说清楚,我们这个地方平时是不招人的,只有订报的时候才招人。对了,你们那里有酸奶吗?我那个孙子倒挺喜欢喝酸奶的。
我赶紧接话,有的有的,我给您订一份。
这时,马站长似乎才看见了眼前的包子,他将袋子打开,拿一个出来捏了捏,但他还是没吃。
当然喽,虽然招工时间还没到,但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平时,有人辞职什么的也是有的。不过我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人太多了,我得查一查才能知道。说着,他咬了一口包子,呦,这包子的味道还蛮好的。
我赶紧又将话接下来,马站长,您以后的早饭就不要买了,我天天给你送生煎。
马站长瞟了我一眼,眉角就像他杯中的茶叶一样,完全地舒展了开来。
算了,算了,我也不查了。我早说过了,你是个活络人,现在像你这样活络的后生也难找喽,我也是爱才。好了,你明天就来办手续吧。
我赶紧起身,千恩万谢。
从发行站出来,我有些心疼。原本算计着不另外花钱就把事情办了,没想到,搭进秀珍和大囡的牛奶不算,还多搭进去一份酸奶,一份生煎。订鲜奶九十元一个月,订酸奶六十元一个月,生煎一块钱一个,一天算五个,一个月要一百五十元。这样算起来,我一个月要给他三百元。他娘的,这马站长也真够黑的。不过,总数还是划算的。发行站每月的工资是一千九,除去马站长那些开销,至少还能剩下一千六。
回家时,大囡正一个人坐在门口的板凳上,她用手托着腮帮子,皱着眉头,看上去有些不大高兴。
大囡,你怎么了,小嘴撅得这么高,都能挂个小水桶了。
大囡抬头看我,爸爸,为什么这几天家里没牛奶了啊?
我愣住了,对啊,这事还没跟大囡说呢。前两天,牛奶没拿回家,她也没问,我都以为她忘了,没想到今天却突然开口问了起来。一时间,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迟疑了一会儿,胡诌道,大囡,其实是这样。现在的牛奶啊,都不能喝了,因为那些牛都得疯牛病了。
大囡有些疑惑,什么叫疯牛病?
就是牛发疯了,像得了神经病一样。如果人吃了这些疯牛的牛奶,也会变成神经病。
大囡似乎明白了一些,继续问,那人变成神经病是怎么样的?
我伸手将她抱到一边,然后将她坐过的小板凳举过头顶,放在头上,学了一声牛叫。我说,你看,神经病就是像爸爸这样的。
大囡看着我的样子,便不再生气了,咯咯地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