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2/2页)

众人被押回到洞口,一路上被矿警们嘲骂,没有一个人敢顶嘴。他们一个一个地爬进洞去了。

晚上回到“炉房”里,大家疲倦地睡了。

升义暗暗地唤着银姐的名字,等着做会见银姐的梦。隔壁房里有人在呻吟,后来叫起来了:“我姓黄,我是小黄。我是你的爹呀!我要回去!我有老母亲,我有女人,我有小孩!你打我!我也要打你!你狗养的!我是你的爹!你敢打你的爹?看我有这么多人!喂,你们放枪呀!冲过去!去,去,哈哈哈。喂,你是潘师爷,还有你王师爷,你们都跪下来吗?我不下洞去了。你们去挖‘塃’罢。滚开,谁要你们告饶!给我打!再打呀!哈哈哈,打得痛快。我,我是小黄呀!我不是砂丁。放枪呀!痛,你们也晓得痛?你们也有血吗?痛快!我要回家去!”

叫声并不大,但升义他们却听得很清楚。声音突然止了。可是他们想着那些话,许久不能够闭眼。

第二天天一亮他们就听见隔壁的哭声,这是另一个人的,也许哭的不止一个。

后来他们才知道那个发疯的人昨晚吊死了,也是用裤带上吊的。

“又看见一个人死了!”老张用沉重的声音说。“说不定有一天晚上我也会这样死的!”

升义吃了一惊。他想,老张近来变得多了。但是他不敢再往下想。

“啊!这里怕有吊死鬼罢。一连两晚上都有人吊死!今晚上不晓得会轮到哪个?”那个姓周的中年人惊恐地说,他的脸变成了铁青色。

“说不定就轮到你。今晚上要是真有吊死鬼来,你看我跟它打一架!”癞头和尚生起气来,捏着两个拳头在空中晃。

升义实在羡慕这个人。但是他后来又想,有这样的拳头为什么不用来对付矿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