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鸟叫的那一瞬间(第2/2页)
在黎明前,往往有很多东西在纱窗上撞死——“喳喳喳、喳喳喳……”我走到屋外,听见背后尾随而来的脚步。“启明星一直在那边游来游去,会不会是一只飞蛾?”那老头的声音从牙缝里吱吱叫。我回过头,确实看见了他,原来他是一只老鼠。我记得这老头原来不是一只老鼠,但墙边这只老鼠的确是他。他正瞪着我,动了动胡子,眼珠像两盏油灯。
“蝴蝶标本……”我昏昏然咕噜道。
明明是老鼠的乱叫,我的耳朵却听出老头的嚷嚷:
“请看天边那块红玻璃!好多年,好多年,那时还不曾有恐龙和鲸鱼,就已经有了布谷鸟。鸟儿一叫,还有松蕈、蝴蝶、小红帽!”
水管边有个洞,他一纵身钻进洞内,伸出小小的贼头,仍在嚷嚷。
太阳一出来,我眼里的白内障就开始恶化。我隐隐约约看见了那个挖泉眼的人——是风吹着一根断裂的枯枝拍打树干。这正是那个人,在黎明时挖得汗流浃背,轰响声震得我耳内长出两个疖子。
我明白,这一次,我又失去了那动人的一瞬。我抱住火炉,全身萎缩成一个皮囊。有人起床了,响起牙刷敲击漱口杯的响声,然后是最后一股含着山菊花香的清风匆匆而过。
我知道在明天,或在一个适当的时候,我又会听到布谷鸟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