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读《看不见的城市》(第11/11页)

马洛奇亚就是人在创作中的实况:身体在黑暗中挣扎,灵感高高飞翔。老鼠和燕子二者缺一不可。燕子摆脱老鼠的姿态被凝固下来,彻底的摆脱则永远不会有了。人,只能保持一种尴尬可笑的姿态,但外表的可笑又有什么要紧呢?即使人抓不住瞬息即逝的城市,人仍然可以得到快乐:

某个人的凝视,回答或手势就足够了,当你出于快乐而做某件事就足够了;只要你为自己成为其他人的快乐而快乐就足够了。那时所有的空间、高度和距离都变了,城市也变了,变成水晶般的,像蜻蜓般透明。 [212]

艺术家描写着老鼠的生活,并作为老鼠梦想着燕子的自由。

连绵的城市之五

“但是人们住在里头的城市在哪里呢?”你问道,

“应该在那边,”他们说,一些人斜举他们的手臂,指向地平线那边一堆模糊的多面体群落,而另一些人则指着你身后一些幽灵似的尖塔。

“那么,我已经走过了,没有认出它来吗?”

“不,再继续往前走吧。” [213]

潘特熙莱雅,荒凉之城,颓败之城,过渡之城。然而这正是现代之城的真实形象!现代的艺术家抹去了界限,将阴暗的生活直接变成了诗。你以为你处在过渡之中,其实你处在本质当中。潘特熙莱雅城永远到达不了,它就存在于你的阴郁的体验的过程中。你必须体认,你必须承受。

隐蔽的城市之四

在特奥朵拉城里上演的是原始之力与理性之间的长久的拉锯战,制裁与反制裁将永远演变下去。无论生命是多么的卑贱,她也有存在的理由,她绝对扑不灭杀不死,只会不断变形——从老鼠变为更为古怪的,几乎说不出名目的怪物,然后再继续演变。

隐蔽的城市之五

你们将从我的话里得出这样的结论:真实的贝莱尼斯是不同城市在不同时间里的接续存在,交替地显出公正和不公正。可是我想警告他们的是这一点:所有那些将来的贝莱尼斯都存在于此刻,一个包含在另一个里头,被限制着,塞得满满的,无法分离开。 [214]

贝莱尼斯是善与恶、黑暗的肉体冲动与崇高理性的结合物。二者轮流起作用,遏制与反遏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合成奇异的精神发展图景。由于有了理性,哪怕是最恶的势力里头也隐含着看不见的制裁。但理性又不能单独行动,他必须借助于“恶”(原始冲力)来为自己开路。巨大的城市就是由这个矛盾的种子生长起来的奇迹。

后记

“你四处探索,还看见过神迹,能否告诉我顺风会将我们吹向未来的哪片乐土?” [215]

可汗提出的这个有关创作的问题马可·波罗回答不了。因为创作并不受理性支配,而是依仗于原始之力同灵感的结合开路。灵感的启动十分神秘,往往同一道光线,一个手势,一句话等等有关,人只能追寻,无法对它进行规范。但人可以用特殊的方法去追求。

可汗又说,一切寻找均是徒劳,因为最后找到的是地狱。

马可·波罗回答说,生活本身就是地狱,人所能做的,是从地狱里找到发光的东西,并为这些东西开辟出空间。

注:这篇文章分别参考了中文版与英文版的《看不见的城市》的版本。中文版是阅读了译林出版社2002年版的《看不见的城市》,萧天佑译,吕同六、张洁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