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赶上最好的相遇(第2/3页)

某天他们在剧场门口准备看话剧,周沛排队买票,Mickey就在街边晃着她的棉麻裙子老实等着,结果那个前任又出现了。此男被甩之后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清秀小脸长满了胡茬,毛孔大得像是刚把脸搁地上吸了个尘,他不确定地叫了Mickey一声“老婆”,Mickey警惕地盯着他,倒吸了口凉气,“你认错人了,Mickey是我姐姐,因为得了绝症,才故意跟你分手,前不久去世了,节哀!”说着Mickey边抹眼泪,边指着不远处的山说,“家姐就葬在上面,她希望你能勇敢,不要难过,做最好的自己。”听完后,那前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塞给Mickey一笔钱,就朝那座山跑去了,嗯,用跑的。

看完话剧后周沛问她,买票的时候跟她说话的男人是谁,她果断地大手一挥,“大学支教认识的一个学生,多年没见,孩子长这么高了。”

后来又发生多起此类事故,前任们像约好似的回她这里阅兵,在她微博下面评论刷屏的,在星巴克写个博客突然跪地求复合的,甚至用个叫车软件,都能碰上转行当司机的。不过Mickey运气好,靠她三寸不烂之舌和堪比奥斯卡影后的演技平安度过,直到周沛在她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枚钻石戒指。

时间如同被任性的教授冻住,Mickey盯着那枚戒指,以往任何嚣张的谎言都捉襟见肘,她依稀看到过去的画面,某个在迪拜遇到的前任说爱她爱到不能自拔,在帆船酒店最顶楼,跪地,掏出了这枚戒指闪婚,她接过来,说让我考虑一下,然后第二天,就带着这枚戒指逃回国了。

周沛把吉他抱在胸前,把戒指往自己无名指上套了套,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说,“钻石好大!”

“这是大花的!”Mickey激动得都破了音,拨弄着自己的空气刘海,煞有介事地强调,“这是大花她领导给她的,怕被男友看见,暂时放我这儿,你可别露馅了。”

周沛信了,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点头如捣蒜,那一头鬈毛也跟着抖。突然从这一刻开始,Mickey心里升起一阵愧疚。

后来,为了圆这个谎,她硬把戒指给大花戴上,大花说本来这根无名指只能留给公务员男友,一百万个不情愿,但看到这么大克拉的钻石,全然忘了自己的承诺,男友先一边去吧。结果接过戴上去忘了摘,被男友看见了,不能出卖Mickey,哑口无言,那个傻愣的男友一时间竟无比笃定,一口咬定她在外面有人了,翻天覆地地吵了一架,流着男儿泪出走了。

大花把戒指摔在Mickey身上,哭着说,“你以为爱情就是这样容易,随你糟蹋吗?这几年我真的受够了,谁没失恋过,以为把身边的人弄得遍体鳞伤你就赢了,但你知不知道,那些男人最多就是抹把泪,翻个身照样潇洒人生。你呢,除了最后只能用化妆品遮你脸上的皱纹,你得到什么了,他们一直都是火焰,你才是那只飞蛾,谁都不傻,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在争着宠你,他们只是争着看你有多么可笑。米琪琳,如果今后全世界都恨你,一定记得还有我,我也恨你。”

失去大花,Mickey的人生从此多了一大半的阴天,因为她发现再也没有第二个像大花这样的朋友了。宿醉之后,她把遮瑕膏涂在黑眼圈上,拼命用夹板拉直头发,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Mickey,你一点都不快乐。

她独自消化了伤心,继续扮演那个美好的文艺青年。周沛在原创网站的歌曲点击量又创了新高,好几家唱片公司抛来橄榄枝,要给他出个人专辑,于是那段时间,他都窝在家里,蹲在一排的乐器前写歌录歌。Mickey还是弹着他的键盘玩,又怕吵到他,就坐在录音室外,静静看着他,隔着玻璃悄悄在空中抚摸他的鬈发,突然觉得自己触摸到了彩虹,好像她忘记跟大花说,自己早就对眼前这个男人动心了。

“有些人沦为平庸浅薄,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可不经意间,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彩虹般绚丽的人,从此以后,其他人就不过是匆匆浮云。”这是她看过的电影里,最喜欢的台词。大概就是现在这样的心情吧。

因为越来越忙,周沛在慢摇吧做告别演出,最终曲唱毕,围着他的妹纸们无限伤感,但等他正式把Mickey介绍上台后,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台下射来无数道奥特曼打小怪兽的激光,Mickey虚起眼睛,想用力记着那些恨她的脸,目光最后落在那张再也熟悉不过的脸上。

她看见了大学的初恋。

四目相对以后,只见他缓缓走到台前,举起手问周沛,能否让他唱首歌。不明就里的周沛乐呵地把他请上台,还招呼身后的乐队配合,然后拉着全身僵硬的Mickey走到台下。

初恋唱了一首《盛夏的果实》,这是他们大学的定情歌。唱完歌,他说了一个故事,他曾经很喜欢一个女孩,但因为她那要命的自负,像变相囚禁一样把他一次次逼退,终于让他下决心离开她。现在这个年代,感情都是你情我愿,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勉强对谁都没好处。结果那个女孩为了报复他,想尽办法破坏他跟新女友恋爱,直到他们分手。后来她用不同身份骗了更多的男人,自以为是地供养那颗高高在上的自尊心,践踏所有人的感情。她最新的猎物是一个主唱,就在刚才,那个主唱还傻乎乎给大家介绍了她。

故事讲完,台下立刻嘈杂起来,一向能言善辩的Mickey一时间丢了话语权,刻意与周沛保持一段距离,不敢看他。只是没想到周沛把吉他往地上一丢,上前指着初恋的鼻子大骂道,“说什么呢,存在感也太强了吧,她也会说是你先离开了她,就因为人黏着你,就无辜挂上一个‘前女友’牌子,你跟人刚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嫌她黏人呢,等到她死皮赖脸地把时间端平了送给你,你一句不喜欢了,就白耽误她四年,人家凭什么不报复!女孩不是用来给你人生涨经验值的,是用来疼的,你先把这件事搞清楚!”

周沛字字铿锵,竟然没有结巴。观众傻了,其中一个胖女孩带头鼓起掌,周沛熄了火,他按住疯狂跳动的额角,回过神,Mickey已经不见了。

一路塞车,等周沛到家,Mickey已经清空了她的东西。空气净化器突兀地冒着蒸汽,地上还是一堆散落的CD,好像这个家从来没有女主人出现过。

Mickey把杯里的最后一口酒灌进喉咙,用力咳嗽了一声,整个人瘫软在桌上,意识趋于模糊,心脏抽搐着疼,再加上冷风一吹,后背腾起一阵鸡皮疙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