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玫瑰花开(十)(第2/3页)

他说着,从严塘的怀里蹦出来。

严塘弯下腰,把艾宝脚上的拖鞋给他穿好,叮嘱道,“慢点啊,别滑着了。”

艾宝嗯嗯几声,就啪唧啪唧踩着自己的毛绒拖鞋跑上了楼。

到了二楼,他还对着严塘嘻嘻笑了一下。

现在,艾宝觉得自己安全了,心情也彻底放晴了。

严塘目送艾宝一抖一抖的小卷毛彻底进了自己的房间,才转回头来面向刘警官。

“见笑了,艾宝比较黏我。”严塘说。

他理理身前被艾宝蹭乱的衣服。

艾宝不在了,刘警官脸上的倦怠又浮现了上来。

“严先生是和艾宝睡在一块吗?”她突然问。

严塘理好了衣服坐回沙发,“原本不是,艾宝有自己单独的房间,但是他晚上喜欢和我一起睡觉,现在那个房间主要用来给他午睡。”

刘警官意义不明地说了一句是吗?

严塘也没觉得被冒犯。

他说得也确实是事实。

“艾宝刚刚进去的,就是他自己的房间。”严塘说着指了指楼上,“那边角落里的是我的房间。”

刘警官顺着严塘手指的方向,眯着眼睛看了会儿。

“那还挺不错的,”她说,“看来严先生和艾宝相处得很不错。”

她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有什么太大的情绪。

“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严先生,”她盯着严塘,眼神灼灼,“艾宝现在还是未成年。并且是智力方面有残疾的未成年。”

“严先生应该懂我的意思吧?”她反问道。

严塘听着,扬了一下眉,“这一点请刘警官放心。”

严塘平静地说,“我不是那种猪狗不如的人。”

刘警官没说话,她凝视着严塘,像是在分辨他这个人的可信度一样。

严塘坐在沙发上,拿出自己在酒吧被群0包围,稳如老狗,不为所动的架势,静静地接受刘警官的眼神扫描。

他顺便还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菊花茶,喝了两口。

看起来特别的从容淡定,一点也看不出他昨天晚上还在纠结,究竟是在女警官面前,搞平头瞧起来更可靠,还是搞寸头让人觉得更老实?

大概过了不过几秒,刘警官不再注视着严塘不放。

她扭身打开身旁的公文包,“我这次来除了回访以外,还有就是有两个东西要交给严先生……”

她从公文包里摸出两个笔记本。

一个红漆的硬壳笔记本,不过封面有些掉色了,脊部看起来也有点松垮。

另外一个也是个笔记本,不过要薄许多,是个软抄,本子周身有点儿泛黄。

这两个一看都是上了点年岁的。

严塘有些疑惑,这两个本子是干嘛的。

刘警官把两个本子叠起来,递给严塘,“这是上次,严塘在我们局子里收拾东西时候落下的。”

“还是前几天保洁阿姨打扫时,在一个柜子的后面找到的,可能当时落下去了,”刘警官说。

严塘接过两个有些分量的本子。

“这是艾宝的东西?”他没急着打开,而是抬头问刘警官。

刘警官想了一下,“我们捡到的时候,为了看是谁的,就翻了一两页。”

她指了指红色的硬壳本,又指了一下软抄本说,“这个应该是严先生你生母的日记,而另外那个,应该是艾宝的日记。”

这下严塘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他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手里的两个本子,猛然感觉沉甸甸起来。

他母亲的日记?

严塘凝神,盯着那个封面都有些剥落的红色硬壳笔记本,心中升起一种不切实际的荒谬感来。

就好像他手里的拿着的,不是一个笔记本,而是一个通往自己陌生、又熟悉的世界的钥匙。

他母亲会在笔记本里记些什么?

有没有他的那个混账父亲?

有没有被她抛之脑后的他?

刘警官望着严塘有些沉重的表情,也没有贸然去打扰。

她拿起菊花茶,又喝了几口。

过了好一会,严塘收拾好自己的思绪了,不再直直地注目着自己手里的笔记本了,刘警官才继续说,“严先生也不要怪我今天有些问题问得比较……你知道的,不这么讲情面。”

严塘摇摇头,诚恳地说,“这是负责的表现。”

刘警官笑笑,算是应下这句夸奖。

以往她去别家回访的时候,当着监护人的面,直接问孩子这样的问题,少不了被人赏脸色。

“我比较咄咄逼人,也是因为艾宝这个孩子,有过受虐待的经历。”刘警官放下茶杯。

“谁?”严塘骤然紧缩起眉头。

“我母亲?”他的声音有些不确定。

刘警官挥了一下手,“不是,”她说,“是艾宝的第一任监护人,就是艾宝的生母。艾宝的生母有赌博的嗜好,把艾宝培养成童模赚钱,艾宝的生父,也就是艾先生,发现后想尽办法夺回了艾宝的监护权。”

“刚好当时取证的,也是我们局。”刘警官顿了顿,有点不忍。

“我当时还是个实习的,没负责这件事,但是也看到了点取证的文件。”刘警官说。

严塘的表情已经变得相当肃然了。

他紧抿着嘴,有点动怒了。

刘警官看着严塘,声音里全是一种对世事的叹息,“这么小的孩子,当时艾宝才五六岁吧,他妈妈为了不让他长高,掐得他小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她说,“……平时为了控制孩子的体重,还不许睡觉,唉!当时说是,他妈妈是个赌徒,半夜三更自己出去了,就把小孩子锁在阁楼里……实在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难受。”

严塘现在终于懂得了艾宝所说的那句,“第一个妈妈要艾宝瘦瘦的,小小的,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他没忍住怒气,捏着两本笔记本的手都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刘警官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人。

她的脸上全然是一种疲惫不堪的沧桑。

严塘也不说话了。

他一想到自己精细养着的艾宝被人锁在一个黑漆漆的阁楼,心里就尤为难受。

平时睡觉都要往他这边拱,没有丝毫安全感的艾宝,在一个黑得不见五指,不见回声的阁楼里,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况且当时他还这么小,可能才五六岁出头,连自己的恐惧都还不会表达,只能一个人软软地抱着自己哭鼻子。

“好了,我也不多做打扰了,”刘警官看看自己的手表,现在都已经17点过了,“说这些也是为了告诉严先生,艾宝是一个不太幸运的孩子,还希望严先生要好好负责。”

她说。

严塘颔首,“这是肯定的。”

他说着,起身去送刘警官。

刘警官摆了摆手,“不用了,我的车就在附近,我一出你们小区的门就到了,你们这边走方便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