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阋墙(第2/3页)

女孩的脸孔看起来更加惨白,她惊恐的眼光瞬时从房里所有人的脸上掠过。她的呼吸急促,两次张开嘴好像想要说什么,但是都突然停住了。最后,她终于颤抖着发出声音: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忽然,希蓓拉大笑起来,笑声高亢而尖厉,其中似乎充满了仇恨与讥讽。在场的所有人,都立刻吃惊地看着她。而她笔直地站在床尾,面色通红,双手紧抱在胸前。

“为什么不干脆一点儿,告诉他们,你听出是我的脚步声?”她用嘲讽的语气质问自己的妹妹,“既然已经装到现在了,难道就没有勇气继续装下去?你这个胆小鬼!”艾达屏住了呼吸,向医生那里挪了一下。冯布朗用警告的眼神瞪了希蓓拉一眼。

“你给我闭嘴,希蓓拉。”打破沉默的,竟然是契斯特。

希蓓拉一副无所顾忌的样子,耸了耸肩膀,径直走到窗边。而万斯很快将注意力转回床上的女孩身上,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着他的讯问。

“格林小姐,我再问一个问题。”他看起来比先前更加温柔,“当你一路摸索去开灯的时候,是走到哪个地方才接触到这个看不见的人的?”

“好像是在床铺到门口的中间——就在房间的中央再往前一点儿的位置。”

“你说有一只手碰到你了,那么那只手是怎么碰到你的?是猛推,还是想要抓住你?”

艾达看上去很茫然,她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许是我自己闯进了这只手的领域,所以它才会伸开来要抓我。”

“你能不能说得再清楚一点儿?比如那只手有多大?你感觉它传来的力道如何?”

女孩又一次沉默了。她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并用惊恐的眼神偷偷瞥了一眼希蓓拉——她正站在窗边,凝视着窗外院子里摇曳的黑树干。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几乎痛哭着喊道,“我没注意到。一切都那么突然,那么可怕。”

“现在你再试着回想一下,”万斯希望用这样低沉坚持的声音来鼓励她,“我相信,你一定会有一些印象的。告诉我,那是一只男人的手,还是女人的手?”

这时希蓓拉很快地向床铺走去,苍白的脸色和炽烈的眼神让人感觉到一丝冷酷。她怒视着艾达,片刻之后,才转向万斯。

“之前你问过我,知不知道开枪的会是谁。那时我没有回答,但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谁会是那个罪人。”她猛地扭过头去,激动地用手指着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她就是那个罪人——一个虚情假意的外来者,一条藏在草堆里的小毒蛇!”

希蓓拉的话让人难以置信,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很震惊,立刻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之中。最后,从艾达那里传来的一阵呻吟打破了沉默,她绝望地举起手来,企图去抓医生的手。

“希蓓拉……你……你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话断断续续的。

冯布朗的整个人似乎都立刻僵硬紧绷起来,眼中满是愤怒。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见希蓓拉那令人震惊的控诉。

“没错,这件事情就是她干的!她欺骗了你们,正如她一直以来总是试图欺骗我们每一个人一样。她仇视我们——打从父亲带她进门的第一天起,她就一直怨恨我们,因为我们身上流淌着格林家的血液,而她没有。她身上流的是什么血液估计只有天知道。所以她恨我们,因为她和我们不是同一等级的人。她一定很愿意看到我们一个个被杀害。她最先杀害的人是朱丽亚,因为朱丽亚掌管着整幢房子,杀了朱丽亚,她在这里的待遇就会有可能得到改善。她不但仇视我们,而且更想要除掉我们。”

床上的女孩悲哀地看着我们,从她的眼里,我们没有看到怨恨,看到的只是无助与难以置信,好像她所听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听起来还真是有趣。”终于,万斯打破了沉默。他语气里充满了讽刺意味,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其实在希蓓拉发表她的长篇控诉的时候,万斯则一直暗中观察着她。

“你当真指控你妹妹是杀人凶手?”他说得很轻松,而且似乎也很友好。

“没错,就是她!”她不假思索地说道,“她恨这幢房子里的每一个人。”

“就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来看,”万斯微笑着说,“你们格林家族的所有成员似乎都没有太多的爱和情感。”不过,他的语气并不带有恶意,“格林小姐,请问你这项指控的具体依据是什么?”

“她想要除掉我们,她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受阻碍地得到一切——奢华的生活、舒适的享受以及完全的自由——假如没有其他人来继承家产。这样够不够具体?”

“当然不够,格林小姐,我要提醒你一句,如果法庭以目击者的身份传唤你,要你说明罪犯的犯罪手法,你要怎么说呢?你也知道,不能否认艾达小姐本人背部中枪的事实。”

希蓓拉似乎突然意识到这项指控的荒谬与滑稽,于是开始闷闷不乐起来,脸上也显现出受挫的表情。

她反驳道:“我不是警察,怎么可能会做打击犯罪的事情。”

“很明显,要不就是你缺乏逻辑,”万斯说话的口吻渐渐变得有些奇怪,“要不就是我误解了你的意思。也许你是暗示艾达小姐在射杀朱丽亚之后,又有一个未知人士立刻开枪射杀艾达小姐,也许是为了报复,是这样吗?”

显然,希蓓拉感觉到困惑,但她还是用嘲讽的语气说:“如果事情的经过真的如你所言,”她不怀好意地看了看万斯,“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可惜他们没能把事情做得更漂亮些。”

“这太荒谬了,”万斯直截了当地表明,“根本不可能有两名凶手存在。要知道,射杀你两个姊妹的枪是同一把——点三二的左轮手枪——而且两枪的相隔只有几分钟。所以,我们必须接受凶手只有一个的事实。”

希蓓拉忽然变得谨慎起来。

“契斯特,你那把枪是什么型号的?”她问自己的哥哥。

“就是点三二的左轮手枪。”契斯特懊恼而又不安地说。

“不会吧?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她背对着我们走到了窗边。房间一直紧绷的气氛终于趋于缓和,冯布朗医生斜过身子,温柔地为受伤的女孩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

“艾达,现在每个人都是心慌意乱的,”他安抚她,“所以你不必担心,相信明天希蓓拉就会后悔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到时她会向你赔罪的。”

女孩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