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9页)
科伯恩给“深喉”打电话,说他代表佩罗与他见面。
“不行不行。”“深喉”说,“必须是佩罗本人。”
“那生意就免谈。”科伯恩答道。
“好吧,好吧。”“深喉”让步了,然后给科伯恩交代了会面事宜。
科伯恩需要在晚上八点赶到瓦纳克区的一个电话亭,那里离基恩·泰勒的住所不远。
八点整,电话亭的电话响了。“深喉”吩咐科伯恩前往附近的喜来登酒店,坐在门厅中看《新闻周刊》。他们将在那里会面,通过交换暗语确认对方身份。“深喉”会说:“你知道巴列维大街在哪儿吗?”那条街就在一个街区外,但科伯恩会说:“不,我不知道,我刚到德黑兰。”
所以他会觉得自己像电影中的间谍。
遵从西蒙斯的建议,他穿着又长又大的羽绒服——泰勒称其为米其林羽绒服。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试探“深喉”会不会搜他的身。如果不搜,那以后见面的时候他就可以将录音机藏在羽绒服下,把对话录下来。
他翻看着《新闻周刊》。
“你知道巴列维大街在哪儿吗?”
科伯恩抬头,看见一个与自己身高和体重相仿的人,大概四十出头,头发乌黑光亮,戴着眼镜。“不,我不知道,我刚到德黑兰。”
“深喉”紧张地四处张望。“走吧。”他说,“去那儿。”
科伯恩起身,随他来到酒店后部。他们在一个阴暗的通道里停下。“我得搜你的身。”“深喉”说。
科伯恩举起双臂,问道:“你怕什么?”
“深喉”讥笑道:“你不能相信任何人。这个城市已经没有规则可言了。”他搜完了身。
“我们现在回门厅去吗?”
“不。可能有人在监视我——我不能让人看见同你在一起。”
“好吧。你能为我们提供什么?”
“深喉”又讥笑起来。“你们这帮人遇上麻烦了。”他说,“你们已经搞砸过一次。谁让你们不听了解这个城市的人的话?”
“我们是怎么搞砸的?”
“你认为这里是得克萨斯,这大错特错。”
“我们是怎么搞砸的?”
“你们本来可以用二百五十万美元摆平的,但现在需要六百万美元了。”
“为什么?”
“等等,你们上次摆了我一道。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这一回,你们绝不能到最后关头不干了。”
科伯恩开始讨厌“深喉”。这个人很狡猾,他的态度俨然在说:你们都是蠢蛋,我比你们知道的多得多,我可不想俯尊屈就。
“我们把钱付给谁?”科伯恩问。
“瑞士的一个密码银行账户。”
“我们怎么知道我们付了钱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深喉”大笑道:“听着,这个国家的规矩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里就得这么办事。”
“好。那程序是什么?”
“罗伊德·布里格斯同我去瑞士,开设一个条件交付账户,然后签一份协议书,寄放在银行里。恰帕罗恩和盖洛德一旦获释——如果你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他们会很快获释——钱就从这个账户转到我的账户。”
“钱是给谁的?”
“深喉”轻蔑地摇摇头。
科伯恩说:“那我们怎么知道你一定能促成交易?”
“我只是在替人传话,而这些人同给你们制造麻烦的人关系密切。”
“你是说达德加?”
“你从不吸取教训,对吧?”
明确“深喉”的要求后,科伯恩还必须评价这个人。他已经得出了结论:“深喉”就是一坨屎。
“好,”科伯恩说,“我们保持联系。”
基恩·泰勒往大玻璃杯中倒了点朗姆酒,加入冰块,再倒入可口可乐。他常喝这种饮料。
泰勒魁梧高大,六英尺两英寸高,二百一十磅重,胸部肌肉突出。他在海军陆战队里打过橄榄球。他穿着讲究,喜欢配低开V领背心的西装和半扣领衬衣,戴大金边眼镜。他三十九岁,但已经开始秃顶了。
年轻的泰勒向来都是刺儿头——在大学被退学,在海军陆战队又因为触犯纪律被取消中士头衔——他至今仍然不喜欢被严密监督。他喜欢在EDS海外公司工作,因为那样就能远离总部。
他现在就在被严密监督。来德黑兰四天后,罗斯·佩罗变得异常愤怒。
泰勒害怕傍晚给老板做汇报。他和豪威尔在外面忙活了一天——穿过拥挤的车流,躲开示威者,同顽固的伊朗官僚纠缠——然后必须向佩罗解释为什么他们实际上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更糟糕的是,佩罗基本上都待在酒店里。他只出去过两次——一次是去美国大使馆,另一次是去美军总部。泰勒不准别人给佩罗车钥匙和当地货币,以打消佩罗外出散步的冲动。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佩罗变得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熊一般,而向他汇报就如同被一起关进了笼子。
至少泰勒不必继续假装他不了解营救队的事。科伯恩带他见过了西蒙斯,他们聊了三个小时——准确地说,是泰勒说了三个小时,西蒙斯只是提问。他们坐在泰勒房子的客厅里,西蒙斯不停地将雪茄烟灰抖落在泰勒的地毯上。泰勒告诉他,伊朗就像一头被砍掉脑袋的野兽:脑袋——部长和官员们——仍努力下达着命令,但身体——伊朗人民——却在自行其是。
所以,政治压力是无法解救保罗和比尔的——他们要么被保释出来,要么被强行救出来。一连三个小时,西蒙斯都没有改变说话的声调,也没有发表任何看法,甚至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过。
然而,西蒙斯的冰冷比佩罗的火爆好对付。早上泰勒还在刮胡子,佩罗就开始敲门。于是泰勒选择起得更早,以便佩罗进屋的时候自己准备妥当。但佩罗也起得更早,以至于泰勒都不禁怀疑,佩罗在门外偷听了一晚上,一听到他刮胡子就敲门。佩罗满脑子都是他昨晚想到的主意——为保罗和比尔辩白的新说辞,劝说伊朗人释放他们的新方案。泰勒和约翰·豪威尔——高个儿同矮个儿,就像蝙蝠侠和罗宾——驾驶蝙蝠侠的车子前往司法部或卫生部,但那里的官员会在几秒之内就把佩罗的想法撕得粉碎。在泰勒看来,佩罗仍在用一种合法的、理性的、美国式的方法,还没有意识到伊朗人根本不按这种方式行事。
泰勒操心的不止这些。他的妻子玛丽、孩子麦克和多恩,都同他父母待在匹兹堡。泰勒的母亲和父亲都年过八十,身体状况不佳。他母亲有心脏病。玛丽必须独自照顾父母和孩子。她没有抱怨,但他同她通过电话,听得出她不开心。
泰勒只能叹气。他不能同时处理世界上所有的问题。他倒满饮料,拿着杯子离开房间,前往佩罗的套房,参加火药味儿十足的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