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3/7页)

守卫在房间里扛着步枪进进出出。科伯恩觉得其中一人非常凶恶。他年轻,矮小,肌肉发达,一头黑发,眼睛有如毒蛇般凶狠。下午的时光渐渐流逝,他也越来越无聊。

他有一次进入房间说:“卡特不是好东西。”

他扫视了一圈美国人。

“中情局不是好东西。”他说,“美国不是好东西。”

没有人回话。他走了出去。

“那家伙会给我们惹麻烦。”西蒙斯冷静地说,“你们千万别上钩。”

守卫不久后又来寻衅了一次。“我很强壮。”他说,“摔跤。摔跤冠军。我去过苏联。”

没有人应声。

他坐下摆弄起手枪,就像不知道如何上子弹一样。他向科伯恩求助。“你懂枪吗?”

科伯恩摇摇头。

守卫又看着其他人。“你们懂枪吗?”

那是一把M1,他们都很熟悉那种型号,但没有人回答一个字。

“你们要交换吗?”守卫说,“用这把枪换一个背包?”

科伯恩说:“我们没有背包,我们也不需要枪。”

守卫放弃了,又返回走廊。

西蒙斯说:“拉西德他妈的上哪儿去了?”

2

车撞上了一根电线杆,将拉尔夫·博尔韦尔摇醒了。睡了片刻之后,他感到又累又晕。他望向窗外,正是黎明时分。他看见了一个大湖的湖岸。湖的水域极广,几乎看不到另一头。

“我们在哪儿?”他说。

“那是凡湖。”翻译查理·布朗说。

他们看到了房舍、村庄和民用汽车——他们终于走出了荒山野岭,进入了文明世界。博尔韦尔查看地图。他判断他们距边境还有一百英里。

“嘿,太棒了!”他说。

他看到了一个加油站。他们真的已经重返文明了。“我们去加油吧。”他说。

在加油站,他们吃了面包,喝了咖啡。后者下肚的感觉就像是洗了个热水澡一般——博尔韦尔立刻精神大振,对查理说:“对老司机说,我要开车。”

出租车司机只敢开每小时三十到四十英里,但博尔韦尔将这辆古老的雪佛兰加速到了每小时七十英里。他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去边境同西蒙斯会合。

车沿着湖畔公路又快又稳地前进,博尔韦尔听见了一声闷响,接着是什么东西撕裂的声音,然后车就开始颠簸起来。金属刮擦石头的尖利声响表明:轮胎爆了。

他猛踩刹车,嘴里咒骂起来。

他们——博尔韦尔、老出租车司机、查理·布朗、胖胖的伊尔斯曼——全都下车查看车轮。轮胎彻底裂开,车轮都变形了。可昨晚爆胎后,他们已经用掉了备胎。

博尔韦尔凑近观察。车轮螺母全都掉了。即便他们还有备胎,也没办法移除受损的车轮。

博尔韦尔环顾四周。山上很远的地方有一座房子。“去那里求助吧。”博尔韦尔说,“可以打电话。”

查理·布朗摇头道:“这一带不通电话。”

都到这一步了,博尔韦尔可不愿轻言放弃。“好吧。”他对查理说,“那搭个便车返回上一个城镇,再叫一辆出租车来。”

查理开始步行。两辆车径直从他面前通过,未作停留,但最后有一辆卡车停了下来。卡车载着稻草和几个孩子。查理跳上车,卡车开走了。

博尔韦尔、伊尔斯曼和出租车司机一面站着眺望大湖,一面吃着橘子。

一个小时后,一辆小型欧洲旅行车风驰电掣般奔来,在他们面前紧急停住。查理跳下了车。

博尔韦尔向阿达纳的司机付了五百美元,然后同伊尔斯曼和查理·布朗跳上新出租车走了,将雪佛兰留在湖边,看上去仿佛搁浅的鲸鱼。

新司机开车极快,中午他们就到了大湖东岸的凡。凡是一个小镇,镇中心才有砖房,郊区则是泥巴小屋。伊尔斯曼引导司机来到“菲什先生”的一个表兄家。

他们给司机付了钱,走进房子。伊尔斯曼同“菲什先生”的表兄聊了很久。博尔韦尔坐在客厅里倾听,但一个字也听不懂。他迫不及待地想出发。一个小时后,他对查理说:“听着,我们再去叫一辆出租车。我们不需要这个表兄。”

“从这儿到边境的路途非常凶险。”查理说,“我们是外国人,我们需要保护。”博尔韦尔强迫自己耐住性子。

伊尔斯曼终于同“菲什先生”的表兄握手了,查理说:“他的儿子们将会带我们去边境。”

“菲什先生”的表兄有两个儿子,分别驾驶一辆车。

他们开进了群山之中。博尔韦尔没有看到他们必须提防的可怕匪徒——只有白雪覆盖的田野,皮包骨头的山羊,以及一些住在简陋小屋中的衣衫褴褛的人。

他们在距边境几英里的尤瑟科瓦镇被警察拦下来,带进白涂料粉刷的警察局。伊尔斯曼出示了他的证件,他们很快被释放了。博尔韦尔相当震惊:也许伊尔斯曼真的是土耳其情报机构的人。

赶了二十四小时的路之后,他们在星期四下午四点抵达边境。

边境检查站位于一片蛮荒之中,由两座木结构的小屋组成。检查站里还有一个邮局,博尔韦尔很想知道谁会来寄信。也许是卡车司机吧。两百码之外的伊朗一侧还有更大的建筑群。

但他没有看见走陆路的那组人。

博尔韦尔有些生气。他费尽周折才差不多按时抵达,但西蒙斯他们在哪儿?

一个守卫从小屋中朝他走过来,说:“你是在找美国人吗?”

博尔韦很是惊讶。逃离行动难道不是机密吗?但秘密好像全泄露了啊。“是的。”他说,“我就是在找美国人。”

“有电话找你。”

博尔韦尔愈发惊讶了。“不会吧!”这时机也太巧了吧。到底有谁知道他在这儿?

他跟着警卫进入木屋,拿起话筒。“喂?”

“这里是美国领事馆。”那声音说,“你叫什么?”

“呃,这是怎么回事?”博尔韦尔谨慎地问。

“你能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吗?”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会告诉你我在做什么。”

“听着,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在做什么。如果你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有铅笔吗?”

博尔韦尔记下了电话号码,道了谢,挂断电话,如坠云里雾里。一个小时前,我自己都说不准能不能到这儿,他想,那为什么这家伙知道我能到?而且这家伙还是美国领事馆的人。他又想到了伊尔斯曼。或许伊尔斯曼通知了他的老板——土耳其国家情报组织,土耳其国家情报组织又通知了中情局,中情局又通知了领事馆。伊尔斯曼可以让人从凡打电话找他的老板,甚至从尤瑟科瓦的警察局打电话。

他不知道领事馆知晓内情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想起保罗和比尔从德黑兰大使馆得到的“帮助”——国务院与其说是朋友,倒不如说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