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3/6页)
柯尔定住了,手还搭在门把上。他转过身来。
福布斯的脸已经变得扭曲,颧骨上的皮肤绷得紧紧的,肩膀也僵直着。他看起来像是一条盘起来随时要发动攻击的致命毒蛇,目光死死的盯着柯尔。
“什么卡车?”柯尔无比平静地问道,声音极其低沉和冰冷。
福布斯被他紧迫的目光看得向后退了退。“听着,不管是我和塔克做过了什么,那都已经是深葬在过去的老皇历了。就揭过这一篇吧。”
柯尔猛地冲过房间,从桌子后面一把抓起了克莱顿·福布斯的衣领和领带,把这个男人的半个身子都扯过了桌子。
“是什么卡车?”他咆哮道,“你和塔克到底做了什么?”
福布斯的眼神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脸色青紫,“现在你什么也不能证明——”
“那天你和塔克·卡里克是不是对我的卡车动了手脚?!你们是不是碰了刹车?是为了阿米莉亚吗?”
“放开我。不然我要叫警察了。”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摸索着电话。
“噢,我倒是想让警察来听听这个。听听你和塔克·卡里克在打架输了之后是怎么在我的刹车上做手脚,就在我开车带着我母亲和年幼的弟弟去河边兜风,然后在转弯处时直接冲进了河里之前!”
“你也要告诉他们你当时喝了酒吗?”
柯尔气得发抖。
自学生时代,塔克就一直都是福布斯的跟屁虫。在牧场,他一直生活在柯尔的阴影之下,他是最有嫌疑会告诉福布斯他父亲的新遗嘱内容,还有奥莉薇亚将会接手牧场的事情的人了。
“他现在还是你的走狗吗?就是他一直在骚扰奥莉对不对?把她吓出牧场,这样他就能得到他认为他和他妈妈应得的一部分土地了?这就是你承诺给他的东西吗?”
电视里,那名站在演讲台上的警官右侧又出现了一张相片,上面是一个男人,一个剃着板寸的浅金色头发的男人。柯尔的全部思绪都放在福布斯身上,没空去思考这个男人是谁,但是他脑海深处的什么隐蔽的东西已经被轻轻拨动了。
“塔克现在在哪里?”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福布斯突然大笑起来。“你打算做什么?跟踪他?杀了他?把他剁成肉酱?然后把我埋起来?也许你是该这么做,嗯哼?为了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承受的骂名,还为了你沉在冰冷的河底的小吉米和你妈妈。”
愤怒蒙蔽了他的双眼。几乎让他失控。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了挥拳的冲动。因为这正是福布斯想要的——他想让柯尔失去理智,对他施暴。他想让他越过法律的底线,而柯尔还不知道这是不是个谎言,是不是只是他给自己下的一个套。他盯着福布斯的眼睛看了许久,然后缓缓松开了手指。福布斯一屁股坐回桌子后面,把领带摆正,脸上满是暴怒。
“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柯尔轻轻地说道。然后又加了一句,“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
他走出办公室,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柯尔?”阿米莉亚说着站起身来。他扫了她一眼,然后推开玻璃门走进了外面冰冷的空气中。他的整个世界所赖以构建的框架都彻底颠倒了。
有可能吗?也许他并不用为那次卡车的意外负全责?他母亲和弟弟的死也不全是因为他?还是说这只是福布斯试图混淆视听,让他失去理智的谎话?
雪下大了。漫天飞舞着鹅毛般大大的雪片。他父亲黑色的道奇车上也已经积了一层雪。他想到了奥莉薇亚,心中又升起一阵焦虑。他必须得回去,回到她身边,回到父亲身边。因为当他爬上车,点燃发动机的时候,另一个想法又钻进了他的脑海中。如果真的是塔克在装神弄鬼呢?如果真的是他在为福布斯做一些不干净的差事呢?他最坏还能怎样?杀人吗?
有许多人为了远比这个微不足道的事情死去,更何况是涉资数额巨大,甚至高达几十亿的医疗旅游建设项目,还有牵连其中的一些官员的仕途。
奥莉薇亚骑着灵逸驰骋在雪中,在回自己小屋的路上,顺道去湖的西岸巡视了一圈。营地已经空无一人,小木屋也都收拾干净了。冬天已经来了。它把白色的大手覆盖在干枯的草坪上,遮住了红色的野果和金黄色的树叶。有那么一阵子,风忽然停了,万物都被冰封,世界陷入了一片孤寂。
薄雾从黑漆漆的水面上升起,灵逸的马蹄声在冻僵的土地上咚咚作响,鼻子里呼出的气体在冷风中瞬间凝成了白霜。奥莉薇亚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非常冷静。她已经挺过了秋天的重创,对这个全新到来的冬季有着清醒的方向。没有什么能使她动摇。
她接下来要做的是把灵逸牵回马厩。她已经和布莱尼根打过招呼了,灵逸会受到很好的照料。在大雪封上那条通向外界的伐木路之前,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向迈伦辞别。她两个小时就能到克林顿镇,在那里加满油之后可以一直向东南方开到落基山脉。风暴是朝着北方去的,如果她足够幸运的话,东边还会是干燥的地段。这样在日暮时分就能抵达阿尔伯达了。
她注意到地上薄薄的雪层上有什么东西的印记。是一行小小的足印,旁边还有一行更大一些的。她勒住了灵逸,皮肤上爬过一丝诡异的感觉。那串大一点的足迹和间隔似乎和她之前有一次给艾斯做嗅觉训练时,被人跟踪所留下的印记是一样的。和通过砍断的护栏进入湿地的足迹大小也一般无二。她抬起头来看了看,四下却空无一人。但是从脚印上落上的雪花来看,这串足迹还很新。
她调转马头,顺着足迹一直追寻到了水边。那串大一些的足迹忽然转向进了树林里,但是小的那串还是一直向前,通向了湖西岸一个孤零零的码头。奥莉薇亚拨开岸边密密麻麻交缠着的常绿植物,然后就看到了一个黑影蜷缩在从岸边孤独的伸出去的狭长的码头的尽头。她眯起眼睛,在薄雾和不时飘落的雪花间辨认着那个物体。
托莉?
奥莉薇亚的目光迅速扫过码头和水面,还有岸边密集的树林。没有其他人的影子。也许那串大一些的脚印就是托莉父亲留下的。她翻身下马,把灵逸拴好,只身走向了码头,骨子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托莉?是你吗?”
那个女孩转了过来。
奥莉薇亚感觉腹部一阵翻涌。这个孩子的脸在此刻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惨白,眼眶凹陷。她刚刚一定哭过。
“怎么了?你爸爸在哪儿?”
“在睡觉。”
奥莉薇亚小心翼翼地在托莉身边坐下。她只穿着一条牛仔裤坐在潮湿的雪上,双腿悬在码头边缘外,靴子几乎要碰到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