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3/4页)

妈妈为什么要把子弹装进去?妈妈是想亲手杀了爸爸,还是想借自己手杀死爸爸?

宁远感到心惊肉跳。妈妈恨爸爸,记得小的时候,妈妈不止一次咒爸爸死,有一次,妈妈把他揽到怀里说,“快点儿长大,替妈妈杀了他!”

监视屏上的三条曲线不知疲倦地上下跳着,特别是红色曲线,像穿在舞蹈演员脚上的一双红舞鞋,激情澎湃地翻滚起舞。

莫小苹感到自己的心在流血。已经够了,宁远在她搜集到的所有犯罪信息上都是高强反应。

刘保国见火候到了,问:“宁远,已经没什么可解释的了,测谎仪都告诉我们了,是你杀死了你爸爸!”

宁远愣愣看着正前方。

“宁远,你别再抗争了!”齐大庸说。

莫小苹说:“宁远,我知道,你想保护你的妹妹和妈妈,可是……”

刘保国把话抢了过去:“可是,同时你也在掩盖真相!你知道吗?”

宁远扭过他那颗苍凉的头,看看齐大庸,又看看莫小苹。

莫小苹的心一阵绞痛。她不忍心看着苦难的宁远,只好长时间看着监视器,那上面的彩色曲线像舞动的魔爪,搜捕宁远的思绪,桎梏宁远的灵魂。宁远的思绪和灵魂顽强地护卫着他精神的领地。然而,不论宁远的思绪和灵魂多么顽强,最终都会被彩色曲线魔爪抓获,因为彩色曲线魔爪不管思绪和灵魂是善还是恶,统统搜捕来套上枷锁。

一股寒气从宁远的脚心慢慢往身上蔓延。测谎仪能测出我的回答是真是假,可是,测谎仪能测出人性的善恶吗?能测出我内心的悲哀吗?

寒气蔓延到宁远的心脏,蔓延到喉咙,又蔓延了他的每一根头发,“好吧,我告诉你们吧!”

莫小苹看见,三条活跃的曲线突然平静下来了,说明宁远的情绪平静下来了。

刘保国舒了一口气,宁远要说实话了。

“是我……”

“是我杀了宁全福!放了我儿子!”

一个声音打断了宁远的话。随着声音,屈丽茹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屈丽茹快步走到儿子身边,见到儿子被固定在测谎椅上,难过地哭了,“你们怎么这么对待我的儿子?”

莫小苹赶快过去把宁远身上的传感器取下来。

宁远有些气愤地对齐大庸等人说:“这事和我妈妈没关系!你们为什么要让她来?”

屈丽茹上下打量儿子:“孩子,是我……”

“妈妈!”宁远打断妈妈的话,“你糊涂了!跑到这里来说胡话!你走!快走!”宁远往外推妈妈。

“我不走!”屈丽茹又转向齐大庸和莫小苹,“我想和我儿子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

莫小苹和刘保国看着齐大庸,齐大庸头一歪,三人出去。

测谎室里只剩下宁远和妈妈。

“孩子,妈妈知道是你开的枪,可是,子弹是我装进去的,真正的凶手是我。”

“不!不是的!妈妈,你记错了,是我装进去的,忘了取出来!”宁远口气十分坚决。

“孩子……”

宁远用手捂住妈妈的嘴,“妈妈,你的确老了,记不住事儿了……”

“我没老!”屈丽茹拿开儿子的手,“是我害了你!都怨我太懦弱,要不,我早就杀了他了!早知是这样,还不如当初……”

“妈妈!”宁远制止妈妈,“我知道你想替我顶罪,可是,不可能,警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能查出来,测谎仪也不是摆设,能测出来。”

“我不是替你顶罪,子弹就是我装进去的,我想他再欺负你妹妹的时候,我就打死他!孩子,你快回家,妈妈留下来!”屈丽茹把儿子拉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

“妈妈,你想得太简单了!爸爸终究是我开枪打死的!妈妈,关于法律上的事儿,你不懂,听我的,你快回家吧!”宁远把妈妈拉起来。

4

测谎室外,莫小苹和刘保国也正在争辩。

莫小苹说:“宁远不知道枪里有子弹,刚才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皮肤电一点反应也没有。”

“在子弹的问题上,他的皮肤电是没有反应,可是,宁全福的确是他杀死的,他自己也承认了。”刘保国说。

“可他是误杀!”莫小苹有些急切,“本来,枪和子弹是分离的,他没想到子弹被装进了枪膛。”

“那你说子弹是谁装进去的?”

“是他妈妈装进去的!要不,他妈妈不会来自首!”莫小苹说。

“小莫,你真是太天真了!”刘保国说,“我看,他妈妈屈丽茹不是来自首的,而是来给儿子顶罪的,是这娘俩合谋杀死了宁全福!”

“你胡说!不可能!”莫小苹高声说。

“怎么不可能?你仔细想想就可能了!屈丽茹和丈夫貌合神离多年了,宁远又是那么疾恶如仇。”

“你没有证据!”

莫小苹和刘保国谁也不让谁地争执着,齐大庸却一旁闷头吸烟。

屈丽茹的出现,让齐大庸豁然开朗。整个案件调查中,他一直觉得哪儿有那么点儿不是很顺畅。宁家矛盾很复杂,想杀死宁全福的,应该不止宁远一个人,宁静太小,可以排除,可是,屈丽茹的动机应该强于宁远。虽然屈丽茹没有让测谎仪捕捉住,那是因为测谎题编得不周全,没有针对枪支和子弹的题,屈丽茹的心理素质也不错,所以,让她逃了过去。

再有,女人杀人,不需要太大的理由,屈丽茹是一个顾脸面的人,自尊心很强。以前,儿子和女儿都不知道她的过去,她在儿女和周围人面前有着很好的形象。可是,随着乔纳纳的失踪,家里的黑幕被一点点揭开,她的自尊扫地,女儿的身心被毁了,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家的糟朽和腐烂,这使得她心底快要熄灭的怨恨之火又重新燃烧起来。所以,她悄悄把子弹装进枪膛,以备万不得已的时候杀死丈夫。没承想,她还没动手,儿子走在她前面了……

齐大庸的思绪被莫小苹和刘保国的争吵打断。

刘保国说:“宁远知道不知道枪里有子弹,已经不重要了,你和大齐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轮到我来审讯宁远了!”

“没弄清子弹究竟是谁装进去的,就不算完成任务,是不是师傅?”莫小苹向齐大庸求援。

齐大庸看了看莫小苹,又看了看刘保国,没说话。

刘保国说:“要不,再给屈丽茹测一次谎?”

齐大庸摇摇头:“没必要了吧,别再把屈丽茹扯进来了。”

“对!我同意师傅的意见!要不,宁远的努力就毫无意义了。”莫小苹说。

“哎!莫小苹,我可告诉你,”刘保国指着莫小苹的鼻尖,“你这可是向着嫌疑人说话,这是立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