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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第2/3页)

他从小吃得好穿得好,用的手机也都是最新款。

像他母亲所说,他吃他们的喝他们的,所以当公司结局已定,方柠萱的父母及时抽身躲开危机,留下他爸一个人无能为力地看着一手打拼的事业坍塌,人也一夕颓废后,他不得不一鼓作气地往前冲,没法退后半步。

他一边读书,一边接手他爸留下的烂摊子。那之后的一年,他只见到她一次,听说她要去马来西亚治疗耳朵,有可能动手术,他飞了一趟大马,跟前跟后三天,最后她没动手术,又回国了,他则目送她登机,他等待下一趟回英国的航班。

平常他就让沁姐开视频,他能见到那人坐在化妆间化妆,或者在练歌房唱歌的样子。

她有时候视线会看向镜头,他能和她短暂对视,但她很快又会转开。

火苗再次消失,孟冬拇指擦过火机头,滚烫,有点灼人。

他后背离开墙壁,慢慢走到客厅,坐到了沙发上。

沁姐继续说:“但喻见也很难,普通人如果听力受损也会接受不了,更何况喻见是歌手,是音乐人。你让那个时候的他们再谈儿女情长?现实不是童话故事,成年人的世界,是要先活下来,才有资格再谈其他。”

那个时候的她,除却治疗耳朵,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音乐上。

一年以后,她举办了第一场个人音乐会,场地不大,来的人却很多,那人也来了,穿得是衬衫和牛仔裤。

她第一次见他穿衬衫。

她在台上抱着吉他,他只是台下无数观众之一。

喻见靠在床头,把手机开机,打开微信,点进黑名单。

其实她当初应该把人删了的,就像她删了方柠萱的微信号一样,删除才算真正了断,放进黑名单,她还能看到。

时间明明很晚,蔡晋同却精神奕奕。

他连烟都来不及抽,起来把烟掐进烟灰缸,他问沁姐:“那后来孟冬把债还清后,怎么还待在英国?他这是要移民?”

沁姐说:“移什么民,他那个时候没有了负债,也一无所有。”

茶几上有一个黑色皮革纹的多功能纸巾盒,盒子里能放遥控器。

这会遥控器不知道被扔在哪了,格子里插着一张照片。

烟还是没点着,孟冬咬住烟,拿起照片,翻过面,上头是一个短发小女孩儿撩起裤腿的模样。

圣诞红的袜子太醒目,第一眼是被红色吸引,第二眼他才看向那张正对人告状的小脸蛋。

他那时拿着根树枝,坐得离她远远的,但眼总往她那里瞟。

他以为那时的距离叫远,多年以后,他却连那点距离都够不到了。

三年前还清负债,他一无所有,两年前从头开始,他的生活不再有昼夜之分。

从前是她追逐他的脚步,后来换成他追逐她。

“听起来,喻见其实已经完全放下了?”蔡晋同问。

“放下?”沁姐想了想,道,“我记得有一回,喻见参加一个商场开幕活动,开幕式上发生踩踏事故,她避到了商场休息室,当时孟冬也来了。”

蔡晋同记得,这件事发生在前年。

沁姐说:“后来孟冬出去给她买鞋,偏偏记者在这时候找上了门,我带着喻见赶紧走,喻见到了停车场就说再等一会儿,我问等什么?她也不响,就说再等一会儿,我没听她的,记者都追到停车场来了,我让司机赶紧撤。”

蔡晋同咋舌。

“那都这样了,后来怎么还是没能走到一起,到了现在这地步?”蔡晋同问。

沁姐道:“因为时间是往前的,时间不会顾及后面。”

时间长了,距离就长了。

喻见手指点在屏幕上,过了一会儿,她取消了黑名单。

聊天框重回主页。

最新的聊天记录,是六年前的秋天,她发给那人一段话,后来她就把他拉黑了。

她把记录往上翻,这上面,是他告知她从柬埔寨飞往北京的航班时间。

再往前,是他说他的伤腿练习进度,她则告诉他,她的耳朵恢复地一天比一天好。

更往前,是他们谈日常,一个说着在英国的生活,一个说着在国内的日子。

最最顶端,是他发给她的第一条微信——

“快铺床!”

她从没舍得删,当年换手机后她把所有的聊天记录都迁移了过来。

她以为时过境迁,他们的距离已经远到看不见彼此了,他们从亲密到熟悉,从熟悉到陌生,他身边应该有了她不知道的女人。

但这几天,他硬拽着她倒走,从陌生走到熟悉,从熟悉走到亲密。

仿佛他们从没各自天涯,争吵还在昨天。

她慢慢重看聊天记录,看着看着,看到有一回,她说她想吃水晶饼。

他说:“买好了。”

他人在英国,在淘宝上买好了,寄到她的公寓。

她忽然想知道一个答案。

她退出聊天框,翻找到苟强的微信,可是打开半天,她又迟迟没打出字。

大约是实在太晚,她疲惫地意识有些不清,她最后还是在这个凌晨两点,发出一条微信。

她从前也问过苟强这个问题,可对方当年只知道嘻嘻哈哈。

如今她再问一遍。

她问苟强:“高二前暑假的那个晚上,孟冬到底是怎么去买水晶饼的?”

“可人会把时间往回拉。”蔡晋同说。

沁姐没理解:“什么?”

蔡晋同道:“你不知道孟冬干了什么。”

他把孟冬出现在这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沁姐。

孟冬拇指擦了擦照片上的那张小脸。

她长大后的样子跟小时候一个样,只是她如今留了长发,少了从前的几分乖张任性。

她现在性子也更稳更安静。

他的变化比她大,不论是模样还是性格。

他记得有一回他和合伙人一道坐车前往某地,他们都坐后面,他系上了安全带。

合伙人和他同学多年,读书的时候没见他坐后座系过安全带,诧异地问了他一句。

他答不上来,大约是觉得她在他耳边唠叨。

以前他从不听她的。

他照镜子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变化太大,轮廓更明显,眉眼更锋利,工作需要,他的穿着也渐渐变得成熟稳重,他会抽烟会喝酒,会和人谈笑风生,会拍桌大骂下属,会在独处时听着她的歌,看落地窗外的伦敦夜景。

他变化太多,怕她觉得陌生,怕她不爱了。

孟冬放下照片,把烟从嘴里摘下,扔到一边,这支烟始终没点燃。

他拿出手机,习惯性地打开微信,点开除了新添的蔡晋同外,从前唯一的那个联络人。

聊天记录是空的,这是新机。

他看了一会儿,打字:“睡了吗?”

点击发送。

发送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