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3/4页)

两名战士矗立在桌旁,回身征询韩冰的意见,韩冰盯着郑耀先,二人四目相对,不知为何,双方谁也没再说话。

“科长!”战士低低喊了一声。

韩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她调转目光,凝视着桌面上的机器,久久沉吟不语。

“请恕我直言,韩小姐应该考虑的,呵呵!好像不是我们,”微微一笑,郑耀先露出一丝得意,“我记得国府某些人,做事一向如此: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去而复返突然发难也并非空穴来风,呵呵!你还有时间在这和我扯皮吗?”

猛然一惊,韩冰突然神色骤变,她呆呆望了郑耀先一眼,两个字情不自禁脱口而出:“糟糕!”赶紧挥手命众人紧急收队,匆匆行进间,还忍不住回身望了郑耀先一眼,丢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你很幸运,但不知这种幸运你能保持多久?”

整个事态扑朔迷离,弄得江欣满头雾水,眼见众人逐渐散去,她悄悄走到郑耀先身边,低声问道:“六哥,我记得某些活动好像并不受到国际公约保护,她怎么肯轻易放过我们?”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哪……”郑耀先意味深长地感叹,随后转身看看杨旭东,他等待这年轻人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答复。

“六哥真是神算,”杨旭东点着头,发自内心钦佩,“我突然想起你对我说的一句话。”

“噢?是哪一句?”

“‘小心点,共军可一直在盯着你。’”说着,杨旭东走到桌前,在江欣好奇地关注下,干净利落打开机器……一部零件完整的摄影机呈现在众人面前。

“啊?真是一部摄影机?”江欣惊呆了,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六哥说话决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料到共党早有预谋,又怎会授人于柄?所谓派我出去,那不过是障眼法,目的……呵呵!只是为了转移共军视线。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这就是,对吗?”

“可是……可是那部真正的电台呢?”江欣急切地追问。岂不知这一句话,就彻底暴露了底细——没有人通风报信,她又怎知改装电台的事情?

“你说呢?”

“那……那肯定还在六哥手里……”瞥一眼面色古怪的杨旭东,江欣觉得自己被人当作猴耍,恼怒之下,不由心中恨恨想道,“我毒死你个大坏蛋!我诅咒你掉沟里!”

“唉!”摇着头,杨旭东暗自长叹,“如果六哥保留那部电台,刚才共军又怎会搜不到?江欣哪!你长个漂亮脸蛋有什么用?干我们这一行,真正需要的应该是什么?”

“如果我猜得不错,共军那边可能有麻烦了……”背着手,郑耀先向解放区军政机关所在地默默遥望……“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处那群亡命徒,恐怕够他们喝一壶了……”

老黄很郁闷,与总部失去联系后,历尽千辛万苦潜伏到八路驻地却又犯愁了,瞄准具中的人都是清一色二尺半灰布军装,根本分不清谁是兵谁是官。这种结果恐怕是所有当事人始料不及的,作为一处最出类拔萃的特工,老黄根本不会被眼前困难所吓倒,只要冲八路大官开上一枪,无论目标是死是活,这也算没白来一趟。“可是……”他扭过头,将望远镜交给身边的许红樱,“你瞧瞧谁是大官?妈的,穷也有穷的好处,哪怕有辆小汽车,咱也能知道你是哪个级别的不是?”   

虽说许红樱是方圆百里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但自从来了共产党,她一直处于社会最底层,其地位甚至连半辈子钻在泥土刨食吃的贫雇农都不如。如果说她和共产党大官有过接触,那么在她眼里最大的官儿,不外乎就是领着民兵,押解她下地劳动的村支书。她倒是有心叫老黄把那可恶的书记做掉,可话到了嘴边,却始终也没好意思说出口。仔细想想,她也觉得叫这些历尽九死,又是偷飞机又是空难的国军精英去干掉个小支书……总之,这种话就是说不出口。

她不能由着性子决定历史命运,但老黄却没有这个选择。在老黄眼里,眼前这姑子就是他安身立命的依靠,如果连姑子都不知道谁是共党大官,估计他们这些睁眼瞎,就只能以“泡汤”的结局草草收场。

“你倒是给个痛快话呀?磨磨唧唧的,咋比生孩子还困难?”愤怒的老黄很吓人,其实他即便不生气也很吓人。

许红樱像模像样用望远镜瞧了瞧,遗憾的是,军营门口出出进进的行人中,她也分不清到底谁是谁。不过她毕竟是念过书,有知识有文化,最主要的,就是脑子聪明。灵机一动,便不假思索地说道:“当兵的向谁敬礼谁就是官儿。”

“废话!你当过兵没有?凡是小兵见了长官哪有不敬礼的?问题是哪个官大哪个官小!”有口饭吃就不错了,没想到老黄的嘴还这么刁。

“噢……这个……”许红樱咽咽唾沫,艰涩地答道,“共军的大官都穿得比较破,衣服是补丁摞补丁。这个……共产主义嘛!他们当然要以身作则不是?”

“你瞧好了,他们有几个穿得不破?我说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滚一边,哪凉快哪呆着去。”

对于这个老黄,许红樱从感觉上就觉得他不如杨旭东。温文尔雅甭说了,最主要的,是这男人很粗鲁。他为减少麻烦轻装前进,强迫许红樱丢掉杨旭东转交的机器,令许红樱背负上失信的罪名。这在老黄看来也许不觉有何不妥,不就是一部普通摄影机吗?行军打仗带那玩意干嘛?但在读书人眼里,背信弃义那就意味着十恶不赦。对于这“十恶不赦”的老黄,许红樱从骨子里瞧不起他,若不是共同需要互相利用,她早就寻个由头避而远之了。

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不能给这亡命徒一个满意答复,估计自己会比共军大官死得更快。沉吟片刻,许红樱郑重说道:“在共军里,官越大年龄也就越大,而且当官的都有马。你只要瞧准谁骑马,还带警卫员,那肯定就是大官。”

“年龄大……骑马……带警卫……穿得破……”说来也巧,老黄正在默默复习这些共军高官的特征,从200米外的军营正门,一前一后乘马走出两个人。后面的就不必细说,年纪轻轻两肋斜挎驳壳枪,一瞧就是个警卫员。而前面的……“年龄大……嗯!胡子拉碴一脸褶子;衣服破……嗯!补丁摞补丁;骑马……嗯!这马不错,肯定是缴获小鬼子的东洋马。瞧瞧,这老家伙还叼着纸烟,不是大干部上哪儿掏腾纸烟去?啥也别说了,就是他!”

于是瞄准具中的十字交叉点,在早晨八九点钟太阳的余辉下,迅速咬住那“当官的”。测过风速、重力、提前量、标高,稳定住自己的呼吸心跳,老黄将十字交叉点下的横杠偏左,牢牢锁定住目标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