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4页)
郑耀先现已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用多想,那杨旭东一怒之下,肯定又把这笔账统统算在共产党头上。不过在下定决心要跟共产党鱼死网破之前,杨旭东始终放不下六哥那唯一的亲人。就象历尽千辛万苦将赵简之家属转移到香港一样,杨旭东也必须要保证六哥这唯一亲人的绝对安全。作为老军统出身的杨旭东,其头脑始终存在一个国民党所固有的观念——共产党是绝对靠不住的。别看共产党现在优待党国家属,可等到他们坐稳了江山,还能否继续这么客气,对此,杨旭东心里是一点底儿都没有。
由于手下那点家底儿用五根指头就能数过来,又加之对中统一脉存在严重地不信任,思前想后,也是出于对自己能力的过分自信,杨旭东夤夜行动,按照许红樱所提供的线索,摸进荷香家的后院。
“嗯?有恩客登门了?”荷香扭头看看窗户,仔细听了听,又吸吸鼻子。“不对啊?外面明明有男人味,难道是我闻错了?”看看一头钻进被子,只露一双大眼咕噜乱转的的小桂芳,又瞧瞧端着水盆,浑然不觉的高君宝,她忍不住低声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还端盆干啥?赶紧拿菜刀保护好你妹子!”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赶紧挥挥手,示意高君宝把米缸旁边的擀面杖递给自己。
杨旭东干脆推开房门,大摇大摆走进去。银幕上那些侠客穿房入户固然潇洒,但深更半夜不走人家正门……杨旭东觉得特工这职业,还是比飞贼更有前途。
“你怎知道外面有人?”脱下风衣搭在手上,不经意间,杨旭东瞥瞥荷香的擀面杖和高君宝手中的菜刀。
荷香并未马上回答,只是谨慎地打量着杨旭东。
“我不是坏人,”他将语气放得尽量柔和,“如果我想动手,你们手里的家伙根本起不到作用。”
“先生是‘统’字辈哪个处的?”
“呦!连这你都能看出来?不简单哪!”杨旭东死死盯着荷香,随手将风衣丢在床榻上。
“飞贼出入不打招呼,共产党进屋都要敲门,而你们‘统’字辈的……呵呵!最干脆,直接往人家房里闯。”
这句话在杨旭东心里悠来荡去很不是滋味,不过没办法,因为这老女人说的是实话。低头沉思片刻,他又好奇地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是如何发现我在外面?”
荷香连连苦笑,她能说什么?难道告诉杨旭东这是自己的职业病?“别说是你,就连窗外苍蝇是公是母,都逃不过我这鼻子。”心中暗暗得意。的确,一个从小就在勾栏院摸爬滚打的妓女,如果连恩客是男是女都分不清,那还在这行儿混个什么?
适可而止,杨旭东没再追问下去,一指蜷缩在被窝里的小桂芳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这是我干闺女。”说着,荷香将桂芳向身后拉了拉。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么?”
“呵呵!瞧您说的,我一妇道人家,知道那么多管啥用?”
点点头,又将目光转向手持菜刀,满脸杀气的高君宝。无论怎么看,他都觉得这孩子面熟,然而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掏出金条放在床榻,杨旭东指着桂芳对荷香道:“这孩子我要领走,她在你这儿不大方便。”
“呦!瞧您这话是怎说来着?我还虐待了孩子不成?啥叫不方便?我再穷,难道还怕多张嘴?”
“我不是这个意思,”面色有些尴尬,“不过有些事儿,我想你也能清楚,这孩子绝不能留在共党地界。”
“共产党会难为个孩子?我不信,”摇摇头,荷香干脆扭过身去,将桂芳紧抱在怀中,“没有他父亲同意,桂芳就在我这儿,哪也不去!”
“可我非要把她带走呢?”
“那你就问问孩子愿不愿跟你走。”
还用问么?桂芳将小脑袋塞进荷香那干瘪的胸口,连瞧都不敢瞧杨旭东。
“像,实在是太像了……”自言自语地念着,杨旭东暗自神伤,“她那眼神,和六哥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你还是走吧,孩子就留在……”说话间,荷香徒然回头,一动不动盯向门口。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杨旭东双耳来回抽动,就在来者进门的刹那,突然撩衣拔枪……双方将枪口同时抵在对方脑门上。
“杨旭东……”韩冰挥手制止身后的小五,殷红的唇齿间,徐徐吐出这情感复杂的三个字。
“韩部长,久违了!”向她身后瞥了瞥,杨旭东示意小五最好别冲动。
这三个人表情各异,相比之下,小五反倒是更加情绪化。他瞧瞧自己曾经断过的腿,又看看至今也未将他放在眼里的杨旭东,手中枪柄被攥得“咯咯”爆响。
戟指蠢蠢欲动的小五,杨旭东冷冷说道:“把你那破铜烂铁放下,我敢保证:不但我的脑袋比你硬!就连我的子弹也照样比你快!”
小五的肺子快炸了,“呼哧、呼哧”,如同加速抽吸的风箱。五名身经百战的侦察员,被个如同丧家之犬的国民党给撂倒,这早已作为笑柄在部队中广为流传,由此也直接导致小五离开部队转入地方。多年来,小五的最大心愿并不像段国维那样:讨房媳妇能传宗接代,而是该如何找到杨旭东,如何一雪前耻来证明自己并非无能。
“小五!你先出去!”韩冰大声喊道,“这里你帮不上忙!”可是话音未落,“噗” 地一声,血水从小五口中喷出,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生生顶在一面围墙上。不甘心地瞪瞪眼、张张嘴,僵硬的手指再也抓不住那沉重的手枪,绵软的身躯贴着墙壁缓缓滑落……
“无声手枪?”
青烟从杨旭东左侧衣袋的破洞中徐徐溢出……
荷香和两个孩子完全吓呆了,蜷缩一团,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有时候,嘴皮子是无法和拳头讲道理的,至少伶牙俐齿的荷香,就不敢直起腰板面对那黑洞洞的枪口。
“倒在我枪下的,不死也要残废,你还是别费心思了,”用力一攥枪柄,抵在韩冰头上的枪口又紧了三分。
“你这把枪没装消音器吧?”瞥瞥额上那冰冷的枪管,韩冰冷静地问道,“若不怕枪声会招来围剿,恐怕我也活不到现在,对么?”
杨旭东没吭声,雪亮的目光在韩冰脸上扫来扫去。
“你很厉害,在拔枪的一瞬间,就想到了下一步该做什么。”
“你也不差,枪没开保险居然也敢顶我的头!”
“噢?你怎知我没开保险?”
“如果你打开了保险,刚才我分神开枪时,岂不是干掉我的最佳时机?”
“不错,”迎着枪口,韩冰用力一点头,“可你忽略了一件事:就在你开枪的一刹,我已把保险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