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2/4页)
“这只是一少部分,还用我给你挨篇儿读么?”
“不用了……就不耽误您时间了……”
“这么说,你承认看过这些材料喽?”
“我在公安局档案科读过一些,可没有这全。”
“内容你都了解吗?”
“多少知道一点。”
“既然对郑耀先的往事很清楚,那么你承认自己就是郑耀先喽?”
“您可甭往死胡同里拐我,清楚是一码事儿,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还敢狡辩?”
“那您想让我怎么着?”真所谓是秀才遇见兵,有理也说不清。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审讯室内的韩冰也遇到了同样麻烦,革命小将非要逼迫她承认周志乾就是郑耀先。
“表面证据并不能给一个人定罪,”韩冰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指证他没有用,关键是你们能不能拿出直接证据?”
“韩冰,你的态度很顽固!是想自绝于人民!”
“我虽然已被开除党籍、公职,但党曾经教育过我:一定要注重实事求是。”
“你们这些反革命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连大特务杨旭东都没逃过人民审判,你还敢妄存侥幸为他辩护?”
“杨旭东落网了?”韩冰大吃一惊。这几年来她一直被封闭监管,外界消息根本无从得知。郑耀先倒是知道,可韩冰不问,他自然也就不会主动提及,毕竟杨旭东是他心灵上永不磨灭的创伤。
“能将他彻底置于死地的,只有老六……”徐百川的话不绝于耳。不错,凭借杨旭东的实力,就连韩冰都不敢自信能轻易对付他,因此他的落网……除非是有人出手了。
周志乾就是郑耀先,这在韩冰看来根本就不是秘密。尽管以往出于好胜,非要和他比试个高低,但毕竟血浓于水,该适可而止的时候,韩冰从未含糊过。可现在不一样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令她百思不得其解:郑耀先为什么要对自己得意弟子下手呢?无论怎么想,她都觉得这件事本身,就透露异常古怪,“会不会……”眼前突然一亮,不可致信地咬咬牙,强行压抑那颗剧烈起伏的心脏,另一个古怪念头,突然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莫非……他是共产党?”顾不得造反派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她将思绪快速重新捋过一遍,最后不得不痛苦地做出结论,“只有他是共产党,那么杨旭东和徐墨萍的事情,才能做出合理解释。或者说,他是最符合条件的共党卧底——‘风筝’!”刹那间,韩冰感觉自己行将崩溃……“我终于知道陈浮那张泪痕斑驳的白纸上,到底应该写着什么……”
“这个人你认识吗?”将杨旭东的照片递到郑耀先面前,宋酖死死盯住他眼睛。
“见过照片,但不认识。”
“连杨旭东你都不认识?”
“我一个无名小卒,人家凭啥要认识我?”
劈手一记耳光,宋酖冷冷说道:“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你要放老实些!”再次举起照片,大声质问,“杨旭东来山城,难道不是为了找你么?他凭什么要找你?”
还没等诱敌深入,就把自己底牌亮给对手,这女人的刑讯能力实在是烂得可以。郑耀先连脑子都不用过,就知道该怎么对付她。杨旭东遣回大陆的目的,自己虽然清楚,但这是机密,没有上级的许可,郑耀先自然不会吐露半点消息。
“你还不老实交待?”
“你想让我交代什么?”
“杨旭东到底是不是找你?”
“杨旭东……”也是不经意间地灵光一闪,正想转移话题的郑耀先,突然呆住了,“是啊?他到底是不是来找我呢?除了我,他就不会找别人么?也许……先把我送出去再回来找人,这就是他要完成的另一项任务。”
“你怎么不说话?”
“让我想想……”随口应了一句,郑耀先将目光转移至墙壁上的画像。“如果仅是收集情报或者进行简单的破坏行动,这根本不用杨旭东亲自出马,除非是只有高层才能知晓的绝密。那么对于台湾来说,山城还能有什么绝密呢?嗯?难道是‘影子’?可江百韬已经自杀了……”他的脑子有点犯晕,但这种状况并未持续多久,随着宋酖一声厉喝,他马上又找出新的突破口。
“周志乾!你想蒙混过关吗?”
“蒙混过关?江百韬是不是想蒙混过关呢?对了,江百韬就一定是‘影子’么?难道‘影子’不会另有其人?可谁最符合‘影子’的条件呢?”想想分批向台湾透露的“干部审查名单”,事实也证明:台湾是在得到江百韬被软禁的消息后,这才停止了调查,并准许杨旭东滞留在香港。这以上的总总问题,难道还不能解释江百韬就是“影子”?
再仔细回想名单上的被审人员,突然一个灵感横空出世,不由令他暗暗叫苦:“我错了,我们都错了,江百韬是在名单上不假,而我们也一直认为由于江百韬被捕,才使得台湾放弃了追查。可问题是:如果‘影子’不在名单上,那台湾还有必要追查么?笨哪!我可真笨!怎么连如此简单的道理都没想过?”由此可见,江百韬承认自己是“影子”,现在看来,这决不是良心发现,而是他以牺牲自己的方式,来竭力保护另一个人。
“‘影子’和台湾肯定有独特的联络渠道,而台湾也只能在与他失去联系时,才会相信我们所说的抓获‘影子’,并进一步关注‘被捕名单’上的人。问题就在于:当时除了江百韬,还有谁是台湾无法联系的内部人员?”猛然一颤,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骤然袭来。郑耀先晃了晃,捂住胸口艰难地,不可致信地吐出两个字:“韩冰……”
“你还敢叫那个破鞋?为了这破鞋,你连女儿都不要!”咬牙切齿的周向红,含着委屈的眼泪,抡起武装带狠狠抽将过去。“啊”的一声惨叫,摇摇欲坠的郑耀先,右眼被皮带的环扣生生勾出眼眶……
周向红惊呆了,她举着手臂,望着满脸鲜血昏死过去的父亲,蠕动着灰白的嘴唇,一时间居然不知该如何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周向红同志,”拍拍这呆若木鸡的革命小将,宋酖欣慰地赞许道,“恭喜你,终于和万恶的家庭决裂了。”
韩冰快疯了,她神情恍惚,甚至连如何被解出刑讯室都一无所知。脚步软得像面条,泪水如同被决堤的河水,将单薄的衣衫打得一片斑驳。“他怎么能是共产党?怎么能是共产党呢?我爱的人,为什么会是共产党?”此时此刻,她宁愿自己推算错误,也不敢接受这无情的现实。
郑耀先被人抬了出来。对于他的受伤,宋酖处理得很简单,一盆冷水泼过,说了句:“起来!不许装死狗!”便命人将他送回牛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