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此生多少惑 第02章 严冬百花开(第3/3页)
这一大方,倒都放得开了,花馔楼也端得是了得,每道必应一个鲜花的名称,而且绝对不是表面作秀,比如来一道槿兰熏肉,这肉里嚼到嘴里感觉闻得的是浓浓槿兰香味;比如来一道桂花蟮鱼,尝完了嘴里还有桂花浓郁的香味;至于后上来的花瓣酒,不同花瓣泡出来的颜色各异,这宾馆领导怕是有巴结沈副市的想法,直接端上了四小盘二十七杯不同的泡酒,颜色红橙黄蓝紫由深到浅,据说需要阴凉处泡三到五个月才能饮用,直让陈主席赞得这是“万艳同杯”,那位有点色色的许局长私下里看着对面坐着闫洋妞和景国妞,悄悄地问:“哎老陈,咱们这是花馔配花酒,赚了啊。”
吃也是分境界的,大块朵颐是吃、浅尝慢咽是吃、珍羞名点是吃、乡野小炒也是吃。而今天吃得让众人觉得有“猎艳”的味道,一道道姹紫嫣红的菜肴粗粗一解释就让人叹为观止了,据宾馆经理介绍,为了保存夏季花瓣那种特有的香味,桂园宾馆还专门投资了八十多万上了一套冻干设备,为的就是保存鲜花的色香味,毕竟冬天人工培植的花卉徒有其形而失真味,这中间再想想怎么着把冻干花卉的味道做到菜里,自然就明白为什么花馔楼的生意如此之盛了。
最后一道正汤上席,和花堪有一比的服务员笑着报了个让众人一愣,跟着眼前一亮的汤名:美人汤!
“哦……美人汤?what’美人汤?”
闫夫人眼一亮,看着汤中飘着玫瑰花瓣煞是好看,但恰恰此时闻不到花香,不知道这里面又有什么惊喜。丈夫一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看着景文秀,景文秀难为了半天给了个不伦不类的解释:“Soup……for……beauty。”
意思是给美女喝的汤,一解释洋妞笑了,一桌子都看闫夫人,这个解释让把欣赏当成就的半洋妞乐了,轻轻挹了几勺,和着花瓣放到了嘴边抿着,感受着,稍倾景文秀轻声问着:“怎么样?好喝吗?”
“好喝……我说不出来哪里好。”闫嘉文一脸享受,悄悄凑到景文秀耳朵边问:“是不是可以……Breast……Enhancing。”
景文秀霎时掩嘴轻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看看这个漂亮的有点妖冶的简夫人,那地方足够大了,居然还想着,Breast Enhancing(丰胸)。
这一道确实有点奇怪,清雅的靓倒没有那浓郁,花香被逼到了后味上,入口像鸡汤,很滑很润;品之有点类似山蘑,很浓很醇;咽之顿时心神一振,像温温的感觉顺着胸肺直达全身,等喝完了味蕾上还留着似苦、似香、似润的玫瑰花味道。怪怪的说不清那种感觉,只知道很舒服,只不知道这舒服从何而来。不但闫夫人诧异,这位简老板和沈副市都有点奇也怪哉问上陈主席了。
“呵呵……这才是花馔的最高境界啊……”
陈主席放下小勺,拭着嘴唇,享受般地半闭着眼评判着:“真正把花馔融入文化意蕴和审美情趣的,是我们古代崇尚淳朴、淡泊、清廉的文人墨客,清雅、清香、清淡的花馔,疏涤五腑、澡雪精神,采花食花煮花的过程,对于古人而言就是一种独特的审美实践过程,比如明末四公子之一冒辟疆,和董小宛从相爱到相守不单有刻骨铭心的爱恋,更是把艺术精神溶入到生活中,酿花露、渍花瓣,鲜花野菜、枸蒿蓉菊之类,无不采入食品,芳旨盈席呀。”
这是在说一个修身养性养德的生活艺术,在明清之院养花食花就蔚然成风了,而当时主要原因在于时代的黑暗和世道的荒谬,使这些文人墨客从混浊纷急的现实走向山水田园,在绚丽多彩的自然中寻求心灵的慰籍。同时这些又是文人士子自我意识的觉悟和自由精神的张扬,把花馔等同于琴棋书画、品茗饮酒一样作为生活艺术中的一种乐事。
只不过陈主席一番解释像花馔一样曲高和寡了,那位闫夫人很怪异的腔调求问着:“什么意思?”
别说半老外,就身边这几位一句也没听懂。都在摇头,景文秀根本没来得及翻译,其实这翻译的难度大了,恐怕英语过了八级也得搬着字典来。众人弱弱注视着陈主席的当会,陈主席释然一笑道:
“吃本身就是一种文化,比如你们美国的肯德基、汉堡,反映出来的是一种效率、营养快餐文化。而中国的吃文化流派就多了……这么说吧,要把它当成一道汤呢,这是鸡汤、口蘑、人参、枸杞等十几种食药材吊的味,旨在活血理气,大家吃过饭店都知道,油大味重之后当时好吃,吃完了是口干舌燥甚至于上火,这里不会,明天大家起床肯定是神清气爽,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如果往深里说,美食的功效就是荡涤人生的劳累和尘世烦恼,提高人的审美情趣和精神品位,这道汤的意境在清雅、清淡和清香中间加进了鸡汤、口蘑、人参的馥郁,后味留着微苦而甘的花香,加上汤色和玫瑰的养眼美目,那种甘醇馨香舒爽之后留下的淡淡苦涩,正恰如美目顾盼兮不可得的那种失落和回味余韵犹存……以美人为名,形、色、意俱达,极品,花大师越做越好了。”
与座懂的,不懂的,都呵呵一笑,只当席间一乐了,景文秀简单释意翻译着,闫夫人乐得直拍小手,直赞美人汤靓。
陈主席却是向一旁伺立的服务员求证道:“服务员,你们这儿这位花大师呀,我猜年纪在四十到五十之间,手艺是家传,而且,我大胆地猜测他离过婚,肯定是个有故事有经历的人,否则手艺到不了这水平,对不对?”
知道陈主席卖弄要以菜品观人品了,服务员笑而不答,许局长倒知道这陈老头吃成吃精了,回头一解释说陈主席经常从做菜能看出点门道来,众人都催促着求证,而且这闫夫人吃得舒服,提议着要见见这位鬼斧神工的花大师,料想中差不多同意陈主席的说法,应该是个身负绝艺戴个高顶厨帽的猥琐老头。众人一猜测莫衷一是,再问那小模小样的服务员,服务员早憋不住了,扑哧一乐,解谜底了:
“大叔,您猜错了。我们花大师还不到三十呢,他一般不见外人,不过呢……要是单身美女可以例外……”
众人一愣,看着服务员盯着闫夫人和景文秀,似乎是评判这够不够格见花大师,一想到这层,再想到错得离谱,在座的五个半拉老头霎时都哈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