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箭 04(第2/3页)

两人在甜蜜中度过夏日。秋去冬来,圣诞节那天,美佐子提议两人暂时不要见面。

“我希望你集中精神准备考试嘛。”她说。

“你别看不起我,我才不会连续落榜两次。”

话虽如此,勇作还是答应了。

美佐子丝毫不担心勇作会考不上大学,反而是自己不久就要升入高三,该将心神放在考试上。她坚信勇作一定能考上统和医科大学。

然而,这世上就是有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霉运,正好让当时的勇作遇上了。

考试那天早上,父亲因为脑溢血倒下了,昏睡了几个小时,勇作始终在厨房里守护,直到医生到来。勇作认为不动父亲比较安全,他的处理方式是正确的。

他父亲是因高血压而昏倒的,据说是轻微的脑溢血,但醒来后,身体的右半边几乎瘫痪,话也说不清楚了。这件事使勇作失去了第二次应考的机会。

“人生真是讽刺啊!”这场风波平静后,美佐子和他见了面,当时他皱着眉这么说道,“我希望进入医学系念脑外科,没想到却因为父亲脑溢血而粉碎了这个梦想。”

“你可以明年再考呀。”美佐子说,“因为这点小事就垂头丧气,真不像你。”

勇作定定地盯着她的脸,苦笑道:“居然沦落到要你替我加油打气。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就此一蹶不振。只不过,我不能再像去年那样逍遥了。毕竟,我父亲几乎不可能再回去工作了。”

勇作的母亲已不在了,只能由他照顾父亲。

“我能帮上忙就好了。”

“放心,我会想办法。你今年也要忙着准备考试,不用担心我。”勇作开朗地说,然后补上一句,“谢谢你。”

但实际上,勇作无计可施。他从四月起开始打工,过着白天工作晚上念书的生活,此外还得抽空照顾父亲,忙得连和美佐子见面的时间都没有。虽然他会在周末夜里打电话给美佐子,但从话筒中传来的声音明显比以前缺少精神。每当美佐子问“你很累吗”,勇作就会回答“有一点”。以前他绝不会承认自己很累。

到了夏天,两人相隔很久再次相见时,美佐子差点认不出他来。他晒得比体育社员还黑,瘦了好几圈。或许因为睡眠不足,他双眼通红。

两人在百货公司顶楼的一个小游乐场碰面,坐在椅子上看着许多孩子玩耍,舔着冰激凌。

“书念得如何?”他问。

“念是念了,但不知道会怎样。”

“美佐子一定没问题。”勇作中气十足地说,盯着她的眼睛,“加油!”

“嗯,我会的,我们要一起加油哦!”

他闻声应道“好”,然后将目光转向在玩耍的孩子。

美佐子事后才意识到他的想法,他当时来见美佐子,肯定已下定决心,却只字未提,这当然是为她着想。

次年三月,他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当时两人见面,是因为美佐子想告诉勇作,她考上了理想中的大学。约会的地点是两人第一次邂逅的地方——红砖医院。

“恭喜你。”他第一句话就是祝贺她考上。

“谢谢,接下来就等你发榜了。后天吗?”

美佐子说完,勇作低下头,再抬起来看她。“其实,已经发榜了。”

“咦?”她侧首不解,心中闪过一抹莫名的不安。

“我四月要去念警校,我要当警察。”

“警察……”美佐子复诵一遍却不解其意。她一心以为,勇作报考了统和医科大学,正在等发榜结果。

“我没有要骗你的意思,只是认为不能影响你考试,才瞒到现在。”

“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去年,考试是在秋天。我父亲变成那样,我只好去工作。我也想不到其他工作。”

“你好过分,至少要跟我商量呀……”美佐子心中涌上一股热流,泪水夺眶而出,勇作的脸渐渐模糊。

“对不起,我不想影响你的心情。”

美佐子摇摇头。“本以为我们可以一起上大学的。”

“是啊,我也想。”勇作稍顿后又道,“今后我们要分道扬镳了。”

美佐子惊讶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是不能再见面了。”勇作点点头,“我必须受训很久,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警察,得住在宿舍里好几个月。而且……我们将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不!我不想离开你!”美佐子握住勇作的手。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手,说:“要不要走一走?”

两人离开医院,在附近散步,经过公园、商店街,来到堤防。一路上美佐子一直握着勇作的手,生怕一放手,他将就此离去,永不回头。她眼含泪水,擦身而过的人纷纷回头侧目。勇作却似乎毫不在意路人的目光。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了勇作家门前。勇作回头对美佐子说:“今天我爸不在家。他去了一个亲戚家,那亲戚在我读警校期间会照顾我。”

他强调道:“现在家里没人。”

美佐子明白他的意思,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家里很乱……”他回答。

美佐子第一次到他家。勇作的房里有他的味道,书桌、书柜、音响和海报等摆设都和一般学生的房间没两样,然而,他却得踏上另一条道路。

“喝点什么?”勇作问。“不用了。”

“那我去拿苹果。”

美佐子对着要起身的勇作说:“不要走。拜托你待在我身边。”

勇作咬住嘴唇,好像在忍耐着什么,然后看着美佐子,慢慢搂住她的肩。

放开美佐子,他从壁橱里拿出被子,让她躺在上面,熄灯拉上窗帘,房里依旧有充足的光线。美佐子看到勇作开始脱衣服。她用被子蒙住头,脱掉裙子和衬衫,褪下丝袜。

不久,他钻进被子,几乎一丝不挂。美佐子抚摸着他弹性十足的身体,想,如果能这样面临世界末日该多好。

花了比想象中更久的时间,勇作才顺利地进入了。他浑身是汗,美佐子痛得差点晕过去。

“对不起,很痛吧?”他问。

“有一点。”

“可是……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吧?”

“嗯。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美佐子又哭了。

勇作再次抱紧她,说道:“我希望你明白,这是为了我们俩好。”

四月五日,在大学入学典礼结束后,美佐子直接前往勇作家。那天也是他成行的日子,她想见他最后一面。

然而,和仓家空无一人,大门深锁,木板套窗紧闭。

美佐子从他家走到红砖医院,坐在和他约会时坐过的椅子上,双眼含泪。

美佐子在漆黑的房里想,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恋情。她不曾对丈夫晃彦有过那样的情感。即使是此刻,她只要一想起白天见到的和仓,心里就悸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