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14/15页)
上尉跌跌撞撞地朝他扑了上来,费伯把他一推。他往后一绊,帽子飞出,随后他翻过船帮,落入运河,溅起大片水花。
下士从橡树六英尺高的地方跳到了地上。费伯从先前撞上来的卫兵身上抽出了锥形匕首,跃上岸去。沃森还活着,但拖不了多久了——血从他头部的伤口上喷涌而出。
费伯和下士面对着面。下士握着一支枪。
他给吓坏了。就在他爬下树的短短瞬间,这个陌生人已经杀掉他的三个伙伴,还把上尉扔进了运河。他的眼睛中闪着恐惧的亮光。
费伯看了一眼那支枪。枪很旧——样子像是博物馆中的展品。那个下士要是对那支枪还有信心,早就开火了。
下士向前迈了一步,费伯注意到他特别在意他的大腿——大概是在从树上跳下来时受了伤。费伯在左侧移动,迫使下士在转身瞄枪时,把身体的重心放在伤腿上。费伯用靴尖挑起一颗石子。趁下士的眼睛向石子一转的瞬间,费伯扑了上去。
下士扣了扳机,没有打响。那支老枪卡住了。即使枪响了,也不会射中费伯——下士的眼睛正看着石子,伤腿让他站不稳,而且费伯也已经移开了。
费伯刺中他的脖子,杀死了他。
只剩上尉了。
费伯一看,瞧见上尉正在河对岸露出水面。他找到一块石头,抛了过去。石头击中了上尉的头,但他上了岸,跑了起来。
费伯跑到河岸,跃入水中,划了几下水,便到了对岸。上尉已经在百码之外,还在跑着,但他毕竟上了年纪。费伯追了上去。他一步步逼近。终于,上尉放慢了速度,随后瘫倒在一棵灌木上。费伯来到他面前,把他翻转过来。
上尉说:“你是个……恶魔。”
“谁叫你看到了我的脸。”费伯这样说着,随之把他杀死。
12
一架机翼上涂着卐字徽记的Ju-52型三引擎运输机,在东普鲁士森林中的拉斯登堡被雨淋湿的跑道上跳了一下,停住了。一个身材矮小而五官硕大的人走下飞机,快步穿过柏油跑道,来到一辆等候着的奔驰轿车前面。
汽车在阴暗潮湿的森林中行驶着。德军元帅欧文·隆美尔摘下帽子,用一只神经质的手沿着退去的发线揩抹着。他知道,几周之后,将有另一个人走这条路,那人的皮包里装着一枚炸弹——炸弹要对付元首本人。于是德国的新领袖——最可能就是隆美尔自己——就可以强硬的立场同盟国谈判。
汽车行驶十英里之后,到达了“狼穴”:希特勒和他周围那伙越来越紧张的将军们现在的大本营。
毛毛细雨不停地下着,雨珠从院中高大的针叶树上滴下。在希特勒私人宅邸的门前,隆美尔戴上帽子,下了汽车。党卫军元首卫队队长拉登休伯默默地伸出手,接过隆美尔的手枪。
会议将在地下室举行,那是个阴冷潮湿而不透气的水泥遮蔽所。隆美尔走下台阶,进入了屋内。里面已经坐定了十多个人,等候着中午的会议:希姆莱、戈林、冯·里宾特洛甫、凯特尔都在座。隆美尔向他们点头致意,坐到一把硬椅上等候着。
希特勒进来时,大家都站起身。希特勒穿一件灰色上衣和一条黑色裤子,隆美尔观察到,他益发弓腰驼背了。他径直走到地下室的尽头,那儿的水泥墙上,钉着一张西北欧的大地图。他面露倦容,显得烦躁不安,开门见山地讲起了正题。
“盟军将入侵欧洲大陆,就在今年。英美联军准备从英国出发,在法国登陆。我们将在高潮线上把他们一举消灭,这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的目光巡视了一周,似乎在揣摩有哪个部下敢提出异议。一阵沉默。隆美尔打了个冷战:这间地下室冷得像地狱。
“问题在于:他们要在哪里登陆?冯·罗恩尼——你报告一下。”
成功取代了卡纳里斯的阿列克谢·冯·罗恩尼上校站起身。战争开始时,他仅仅是个上尉,由于一篇有关法军弱点的出色报告而一举成名——那篇报告被认为是德国打败法国的一个决定性因素。一九四二年他成为军事情报局的头目,而在卡纳里斯下台后,军事情报局又合并了德国情报机构。隆美尔曾听说,这人狂妄好吹牛,但是确有本领。
罗恩尼说:“我们的情报很广,但还不是很全。盟军这次入侵行动的代号是‘霸王’。在英国集结的部队如下。”他拿起一根皮鞭,来到墙上的地图前面。“第一,沿南海岸;第二,在东英吉利亚一带;第三,在苏格兰。到目前为止,在东英吉利亚集结的军队规模最大。我们得出结论,认为入侵将分三路。
“第一路,在诺曼底作牵制性进攻;第二路,越过多佛尔海峡在加来海岸主攻;第三路,从苏格兰渡北海到挪威,构成侧翼。所有的情报来源都支持这一判断。”他坐了下去。
希特勒问:“你们说呢?”
隆美尔作为控制法国北部海岸的B集团军司令发言说:“我可以报告一个确定无疑的迹象:加来港迄今遭受的轰炸是吨位最大的。”
戈林问:“是什么情报来源支持你的判断,冯·罗恩尼?”
罗恩尼再次起立。“来源有三:空中侦察、监听敌台无线电讯号和特工人员的情报。”他坐下了。
希特勒把双手保护似的交叉在小腹前面,这种神经质的习惯是他就要发表演说的迹象。“我现在告诉你们,”他开始说,“假如我是温斯顿·丘吉尔,我会怎样思考。我面临着两种选择:塞纳河以东或者塞纳河以西。东边有一个优越性:距离较近。然后在现代战争中只有两种距离——战斗机航程以内和战斗机航程以外。上述的两种选择都在战斗机航程以内,因此,距离不在考虑之内。
“西边有一个大港口瑟堡,但东边却没有。而更重要的,东边比西边有更多重兵把守,敌人也有空中侦察。
“因此,我要是丘吉尔,我会选择西边,那我该怎么做呢?我要竭力把德国人引向相反方向去想!我每派一架轰炸机去诺曼底,就派两架轰炸机去加来港。我要设法炸掉塞纳河上的每一座桥。我要发出错误的无线电讯号,送出假情报,在部署军队时制造假象。我要让隆美尔和冯·罗恩尼那样的傻瓜上当。我还指望能欺骗元首本人!”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后,戈林首先发言:“我的元首,您把丘吉尔说得和您一样英明,是抬举他了。”
在令人不舒服的地下室里,紧张的空气明显地松弛了。戈林说得恰到好处,他用吹捧的方式表达了异议。别人纷纷附和他,一个比一个说得更有力:盟军会选择较短的海路,以求速度;较近的海岸会掩护作战的飞机在较短的时间内加油和返航;东南部多海湾和港口,是发动进攻的更好的阵地;若说所有的情报都是错的,似乎不大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