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天 下午3:51—伊丽莎白(第2/4页)

伊丽莎白跟随着他的目光掠过高高矮矮的橱柜,并没有看到家庭合照或者纪念照。“在楼上。”她说道,“我去找一张。”

“我呃……我来帮你一块找吧。”理查德说。

*****

霍利的房间空空荡荡,就连室内温度似乎都比别处低了几度。伊丽莎白抱紧了自己,像是突然感受到了冬日的萧杀。

理查德从走廊进来,迅速关上了门。“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事儿?还有五天就要竞选了,只剩下该死的五天了。”他一边抱怨一边向窗户走去。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伊丽莎白一边说一边看着屋子里被码放成好像电影场景的玩具和衣物。过去六年的一幕幕好像被抹去了,她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却发现其实陷入了一个更可怕的境地。

理查德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搭在胯上。“真不敢相信他们居然只派了一个警察,就这么一个,我的天呐。我是正在参加美国参议院议员竞选的候选人,联邦调查局的人在哪儿?通知他们了吗?就算是告诉我,是这个警官把那些调查人员拒之门外,想在自己局里解决这个案件我都能接受,他的办事效率才是关键。”

伊丽莎白没有听他说话。“谁会做出这样的事呢?一定有人一直在观察、跟踪霍利。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都有可能已经离开这个国家了。我们怎么才能找到她呢?”理查德盯着玻璃外的某处。“一定是那些了解我们的人——他们可能一直在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等待着机会。现在他们要求一千万美金才肯放了我们的孩子。”他沉默了许久,什么也没说,气得七窍生烟。他看了看手表。“天呐,半个小时后我还有个记者招待会。”说完便拿出了黑莓手机查看着。“我得取消这个招待会了,还有明天在哥伦布市的集会。天呐,我得重新安排整周的工作,都不知道该先从哪儿开始。”说完后,他又关了手机。

伊丽莎白拉开抽屉,漫无目的地翻找,然后又关上。她连回忆上一次见到女儿的情景都很费劲,更不用说和她说话是在多久之前的事了。“我不喜欢那个警察,我觉得他在指责我们是不称职的父母,一点儿都不关心孩子。”她“嘭”的一声把抽屉推回去,接着又拉开另一个。“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把她时时刻刻带在身边?这也太荒唐了,而且她愿意这样跟我们形影不离吗?我不觉得。”

“我想知道接霍利的车出了什么问题,”理查德说,“我们专门雇了司机每天接送她上下学,警察找他问过话吗?我觉得应该先跟他谈谈。”

伊丽莎白在梳妆台那儿没有找到照片,接着走到旁边的高脚橱柜,拉开了顶部的抽屉。在最里面,找到了一张在学校拍的照片。照片上霍利在对着镜头微笑,她那圆圆扁平的脸上双眼微红浮肿,上嘴唇上有一道疤。她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几秒,终于崩溃了。熟悉而又陈旧的痛感一点点渗出,她用了三年的时间才从这种情绪中解脱出来,只有在与霍利保持一定距离的情况下,她才会镇定,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尽管这种缓解作用微乎其微,但起码可以让她喘一口气。然而现在暂缓之计也没了,只剩下血淋淋的现实填补空白。她深吸一口气,强打着精神说:“这儿,我找到一张她在学校的照片。”

理查德走上前来。“没有更好点儿的照片吗?”

“就算有,我也不知道在哪儿。”她来到壁橱前,将挂在里面的裙子和毛衣一件件分开,她压根就不知道壁橱里都有些什么,更不清楚里面缺了什么。她摘下来一条裙子,看了看标签。接着又看了两三件。“怎么回事儿?我不明白,这些都是塔吉特的衣服,我每个月给西恩娜两千美元当作霍利的置装费,她都用这些钱干什么了?”

理查德站在房间中央,向四周环视着就好像刚从睡梦中醒来一样,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伊丽莎白的话一语惊醒了恍惚中的他。“什么?两千美元?难道我们给她的工资还不够吗?也许我们该辞了她,她总是鬼鬼祟祟地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从来也不笑,也不说话,我真不明白我们为何要雇她。”

伊丽莎白随手把裙子扔进壁橱。“别瞎说,我们需要她,况且,重要的不是你喜不喜欢她,而是霍利是否喜欢。”

“这样偷偷摸摸的人你还要留着她吗?”

伊丽莎白来到梳妆台前打开另一个抽屉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查看过,又将它关上。“没那么夸张,她并没有偷我们的东西,她回来的时候,我会找她谈谈的,她一定有什么原因。”

“如果她回来的话……”理查德话里明显另有深意。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如果她回来?”

“你想想,霍利突然被绑架了,西恩娜消失不见了……”他摊开双手好像在说着:“需要我再说下去吗?”

“西恩娜不可能那么做,她爱霍利,而且,你看她也没有纹身啊。”

“警方也一定是这么想的,不管她有没有纹身,她都是头号嫌疑人。”

伊丽莎白刚想表示反对,德莱尼的声音就从楼下传了上来。“麦克莱恩先生,一切还好吗?”

理查德快速走到门前,开门探出头说:“是的,我们马上就下来。”说完他又关上门。“天呐,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伊丽莎白打开了更多的抽屉,在里面找来找去,然后又推了回去,最后她无助地看着整个房间摇了摇头。“好吧,我根本不知道她今天早上走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我们为什么不按绑匪要求的数目直接给他们赎金,让他们放了霍利?至少这样我们又可以继续过安稳日子了。”

理查德并没有理睬她,他凝视着窗户,茫然的眼神放空。“那是不可能的。”他心不在焉地说。

“不可能?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可能?纸条上明明写着如果我们付了赎金,他们就会放了霍利。”理查德一言不发,伊丽莎白向前走近了一步。“你在听吗?”

“交钱?你难道不知道他们要多少钱吗,伊丽莎白?我们说的可不是一毛五分,他们要的是一千万美元。”他眯着眼思考。“等着吧,我要亲手把这些杂种抓住,他们以为自己是谁?”

“赎金多少很重要吗?警察抓到他们,我们就能拿回那笔钱了,不是吗?”

他哼了一声。“那可不一定,这笔钱可能会从海外的银行账户转到另一个,这些人都这么干,我们不会再拿到那笔钱了。”

“那很重要吗?我们失去了钱,但是我们换回了霍利的平安。”说完伊丽莎白低头发现自己正拿着霍利的毛衣,她叠着毛衣感受着柔软和温暖,那个娇小婴儿的样子烙在她的脑海——回忆着怀抱里刚出生的她,回忆着低头看她那美丽的天使脸庞,那个她曾无时无刻不在为之祈祷的孩子,那个她可以为之出生入死的孩子。但是她在婴儿的脸上看到那个可怕的、受了伤的地方。她的母性告诉她尽管如此依然要抱紧自己的孩子,爱她,保护她,但是心里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她赶快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