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粗暴的爱(第3/3页)
“嗯,那她脖子上套的呢?”
“丝巾。”
“没错——而且看上去价格不菲。不像是艾莉森会有的东西。实际上,自从布伦达死后,她恨死丝巾了。但她脖子上的恰恰就是杀死布伦达的那种丝巾,对吧?”
“我不知道。我又没看到过。”
“好吧,那让我来告诉你,依我判断,就是。同样的颜色,同样的款式。杀害她的凶手一定随身带着那条丝巾。”
“可是他为什么……”
“还有一件事你也不明白,但如果你去过那栋房子,你就会明白她上吊位置的意义。在她家的走廊里有一面正对楼梯的镜子,她是对着镜子上吊的。所以,不管杀手是谁,他都想羞辱她。让她在镜子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吊死。”
“你的意思是,那是一种行刑仪式?”
“为她的所作所为受到的最后惩罚。”
“可是,贾森怎么会知道是艾莉森杀了布伦达?这事一直是个谜——他本人还为这一罪名坐了18年大牢呢。如果他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他会告诉律师的,对不对!而我,他的律师,会呈上法庭的!”
“他那时候并不知道,你不明白吗?”迈克尔悲伤地叹了口气,“直到那只狐狸找到了布伦达的手,一切才开始慢慢水落石出。警方挖出了她的尸首,又带着残存的丝巾上了《绳之以法》,广寻知情人。我一看到那节目就知道我们大事不好了,艾莉森也一样。记得吧,我向你打探贾森的情况,你说他失踪了。我真希望他逃去澳大利亚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去了,但是不可能,他一定和我们一样看到了那期的《绳之以法》,然后开始思考。他知道布伦达曾和艾莉森争过这条丝巾,她当晚一直念叨这事来着。而且他还知道艾莉森最后把它抢回去了。所以如果是她脖子上的丝巾害了她,那么唯一能把那丝巾放上去的人就只有艾莉森了。他一旦想明白了这点,就只需找到艾莉森,让她付出代价就好了。”
“可是手机里的这张照片又怎么解释?”
迈克尔叹了口气。“那是真正让我害怕的东西。我也是两天前才看到这照片的,因为我把这手机关了,扔到抽屉里了。我真希望我没再开机,那样我们现在就不用谈这些了!”
“可如果是贾森杀了她,为什么要发来这张照片?”
“你还不明白?”他绝望地摇着头,“她死后,我很害怕,自欺欺人地想了很久。我想即便是贾森,他找的也只是她,不是我。也许他认为是她一个人杀死了布伦达。毕竟艾莉森就打算那样向神父忏悔,所以,她可能也那么和他说了,如果她有机会开口的话。绝不会提到我。不过他显然找到了她的手机,拍下了她的尸体,那个变态人渣——还看了我发给她的信息。又或者,她死前把一切都对他和盘托出了,所以他给我发来这张照片以示警告。没准也是在威胁我。告诉我,他全知道了。”
他看着萨拉,露出一丝忧郁、无助的笑容。“这就是为什么我在考虑移居西班牙。趁他还没找到我,赶紧离开、躲起来。但这很可能只是徒劳。他也会跟到那里去的,对吧?和你不一样。”
他脸上的表情既伤心又满是恳求之色。萨拉则眼都不眨地盯着他,心中想的是自己的当事人在监狱里蒙冤苦度18年。“你不能说得那么肯定,迈克尔。你这番说辞可能是因为负罪感或纯属妄想。她也可能是被警方抓获的那个年轻人杀害的。”
“你真信吗?在我和你说了这一切之后?”
萨拉以示公道般地耸了耸肩。“这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重要的是真相。你明天早上必须带着手机去警局。告诉他们你知道的一切。剩下的就交给他们好了。”
“我不能,你知道的。他们会让我坐牢的。”
“你先让别人坐了18年牢啊。”
“是的,可他是个杀人犯!”
“不,当年他并没杀人。艾莉森才是凶手,而你是帮凶。而且如果真是贾森杀了艾莉森,那你也有义务将他绳之以法。法官甚至可能因此对你宽大处理。”
“如果我去自首,你愿意做我的辩护律师吗?”
“不行。”
“为什么?你儿子被指控谋杀时,你就为他辩护了啊!”
“不一样,迈克尔。他是无辜的,而且他是我儿子。”
“和我一起去西班牙吧,萨拉。求你了。忘掉这一切,把它们全都抛在脑后。”
“我们永远没法忘掉的。迈克尔,我不可能为你或任何人放弃自己的事业。我是法院的一分子,而那部手机是物证。我必须把它交给警方。你最好和我一起去。他们顶多会控告你是这桩过失杀人案的从犯,不是主犯。你只需坐五年牢就出来了。”
“我死都不去坐牢。我会先自行了断。萨拉,求求你了。去西班牙吧。你全都知道了,但其他人不知道。”
他越过桌面,想握住她的手,但萨拉马上缩了回去。
“我不去,迈克尔。”她拿起刀子,站了起来。她心想,如果他想阻止我,那现在正是时候。
可他还是颓唐地坐在桌旁,看着她往门口走去。
“你自己决定。”她说,“天亮之前,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抓紧做决定吧。不过如果你离开,我绝不奉陪。”
外面,晚风冰冷。她走得很急,赤足踩过西蒙铺在还没建好的露台上的那些小石块,又穿过湿漉漉的草坪。她回头看了一眼,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但她还能透过开着的前门看到仍坐在桌旁的迈克尔。进了自己的房子,她把两扇门全都锁上了,插好门闩,又关了所有的窗子,然后上楼进了卧室。她看到磨坊里厨房的灯还亮着,门还开着。
她心想,我把手机落在那儿了,还有包和随身穿的衣服。不过我有摩托车钥匙,想逃还是可以逃。如有必要,我还可以用这部手机求救。特里说了,我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
不过现在太晚了,他家里有小孩,我能应付得来。
她在床边坐了半小时,盯着暗处,观察迈克尔有没有开车走人。或是穿过草坪,来敲她的门,甚至打碎一扇窗户,把她拖到屋外。
但什么也没发生。风车磨坊的门一直开着,没人走出来。
最后,疲惫袭来,她钻上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