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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了点头做命令状,然后就带头走过一个通道,走向一扇装有窥孔的门前。他们走近时,那扇门自动开了,走进去之后,又自动关上。

奎格是你的联络人,奈德已经对他说过了。他虽然很糟,但他会带你去见你的领导。

这个房间给巴雷的第一印象是一间黑暗的病房。再看一眼之后,他倒觉得这里像一间蒸气浴室,因为不但灯光是从地板的一角透射出来的,而且整个房间里还有一种松香味。之后不久他就断定这整个浴室是被悬挂在半空中,因为他觉察出脚底下有些摇晃。

他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渐渐地,眼睛能够看清房间里有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两个人。第一个人的后方墙上挂着一张海报,上面画着一个英国士兵,正在捍卫伦敦桥。第二个人的上方,画有一幅在英国铁路下方的温德米尔湖在暮色中消退的景象。

“干得好!巴雷。”坐在英国士兵下方的那位,操着一口像奈德一样稳重的英国口音大声地说道,“我叫派迪,是帕特里克的缩写。这位是赛伊,他是美国人。”

“嗨!巴雷。”赛伊说。

“我们是驻在本地的传令使者。”派迪向他解释他们的身份,“当然我们能做的其实很少。我们主要的工作是提供交通工具和人手。奈德特别要我们向你致意,克莱福也是一样。要不是他们在这儿已经是声名狼藉的话,他们也会来和我们一起干这种令人焦虑不安的工作。干我们这一行的随时都得面对危险。我看,危险就快要降临到我们头上了。”

他讲话的时候,那昏暗的灯光投射在他身上。他的肌肤多毛而柔软,粗粗的眉毛和分开两边的眼睛让人一看就感觉他是个玩命的人。赛伊的皮肤则显得光滑而细嫩,不但看起来是都市人的样子,而且年纪也比派迪年轻个十来岁。他们两人的四只手都搁在一张列宁格勒的街道地图上。派迪的衬衫袖口有些磨损了,赛伊身上穿的则是一件速干衬衫。

“顺便问你要不要继续?”派迪说着,好像在说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如果你要退出,那是你的权利,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退出吗?你怎么说?”

“萨巴提尼会宰了我的。”巴雷喃喃说着。

“为什么?”

“我是他的客人。他为我付账,为我安排节目。”说着说着,他就把手抬到额头上擦着,好像这样能够把脑子挤一挤,说出他该说的话来,“我该怎么对他说?我不能对他挥手拜拜,只说我要去列宁格勒,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会认为我是疯了。”

“你就对他说是去列宁格勒,不是去伦敦呀?”派迪抱着和善的态度追问道。

“我还没有拿到签证呢!我已经到了莫斯科,我不必去列宁格勒。”

“但就算是多管闲事吧!”

又是一段漫长的迟延时间。

“我需要跟他谈谈。”巴雷说,好像这就是他的解释一样。

“跟谁谈?萨巴提尼?”

“歌德,我必须要去跟他谈谈。”

巴雷习惯性地用右手腕背擦了擦嘴,又瞧瞧手,好像是要看它有没有流血。然后喃喃地说道:“我不会欺骗他的。”

“你即使欺骗他,也不会有什么不对。奈德要的是合伙,不是欺骗。”

“我们也一样。”赛伊插嘴说。

“我是不会对他施诡计的。我要么就对他直说,要么就根本不说。”

“奈德也不希望你对他使诈,”派迪说,“他所需要的一切,我们都会给。”

“我们也是。”赛伊说。

“波多马克波士顿公司,巴雷,你在美国的新贸易伙伴。”派迪看着摆在他面前的一份报告,重新换了一种口吻,“这家出版公司的主持人是一位亨西格先生,是吗?”

“是的。”巴雷说。

“你见过他吗?”

巴雷摇摇头,畏缩地说:“只在合约上看过他的名字。”

“你所知道有关于他的,难道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吗?”

“我们在电话上谈过几次。奈德认为,应该让他们听到我们两个在大西洋的越洋电话上通通话,以作掩护。”

“但是,除此以外,你脑子里面就再也没有对他的其他印象了,是吗?”派迪一直追问。他不怕被人视为迂腐,也要问个一清二楚,“对你来说,他不是个在某一方面蛮吸引人注意的人?”

“对我来说,他是一个有钱,并且在波士顿有公司的名字。在电话上听起来,他只是一个声音而已。这就是他给我的印象,仅此而已。”

“那么,你和当地第三者的对话中,就拿你和萨巴提尼来讲吧,他们并没有把亨西格当做是一个什么样的恐怖人物啰?你并没有告诉他们说亨西格有胡子,或是装了一只义腿,或是在性生活上有什么样的怪癖等等。如果人家把他当做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就一定会想到的某些特征?”

巴雷想了想这个问题,似乎是抓不着脑门儿。

“没有吗?”派迪问道。

“没有。”巴雷说,再次笨笨地摇了摇头。

“所以,假设有一个情况发生了,”派迪说,“波多马克波士顿公司的亨西格先生是既年轻,又富精力,有冲劲,现在正陪着他的太太在欧洲度假。现在是度假的季节。他们此刻正在赫尔辛基的马斯基旅馆。听说过马斯基旅馆吗?”

“我曾经在那儿喝过酒。”巴雷说,他说这句话的样子就好像是羞于启齿。

“亨西格先生也像所有任性冲动的美国人一样,现在正带着太太朝列宁格勒而去。我想,是冲着你去的?是不是呀,赛伊?”

赛伊开颜而笑,满怀好意。他的脸很尖,一旦说起话来就露出一脸生动的聪明样。

“亨西格夫妇要雇请导游来个三日游,巴雷。他们在芬兰的边界申请护照、导游和巴士,整个巴士有九码长。他们是直来直往的正派人物。这儿是苏联,而他们是第一次来。对在波士顿的人而言,‘开放政策’算是挺新鲜的事儿。他已在你身上投资,当他知道你在莫斯科不停地花钱,于是要你放下一切,尽速赶往列宁格勒,带着他的钱袋并且向他报告事情的进程。对年轻的大亨来讲,这是正常的作业程序。你瞧见问题没有?在哪些方面,没有为你设想到?”

巴雷的头脑开始清醒了,视野也跟着头脑清晰了。

“不。挺好的。如果你们能让它奏效,我就能够。”

“首先,英国时间的今天早晨,亨西格会从马斯基旅馆打电话给你,他听到你的答录机。他是从不对答录机说话的。”赛伊说,“一个小时之后,他拍电报到萨巴提尼那里给你,副本给了莫斯科英国大使馆的奎格,要求你这星期五到列宁格勒的埃佛诺卑斯卡亚旅馆,也就是欧洲旅馆和你见面。他的旅行团就留宿在那家旅馆。萨巴提尼接到这个电报之后也许会坐立不安,但由于你是在花亨西格的钱,所以我们预测萨巴提尼除了向市场的力量低头以外,也别无选择了。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