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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中,巴雷告诉这两个人,如果他们在当天带着玛丽·罗一起离开这个国家,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巴雷对他们两位都留下了非常温馨的话语。
“维克娄,你是一个干出版的好材料。好好干吧!”
对亨西格,他说:“杰克,我希望我的这个决定不会使你做出从盐湖城提早退休的打算。请你告诉他们你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我。连我都不信任我自己,你又有什么必要信任我?”
信中没有讲道,没有引经据典。这几封信似乎都是他独力写成的。
晚上十点钟,他在亨西格一人的陪伴之下,离开了旅馆。他们坐车到了北边市郊地区。赛伊和派迪再一次在安全卡车内等待着。这一次是由派迪开车,亨西格坐在他旁边,巴雷和赛伊一起坐在后座。巴雷把他的大衣脱了下来,让赛伊把那个麦克风装置给放进去。赛伊做完了之后,又把最新情报告诉了他:歌德从萨拉托夫飞来的座机已经准时地到了莫斯科,而且有一个特征与歌德完全相符的人在四十分钟前进入了伊格的公寓。
很快,在那个他们即将会面的公寓房间里,亮起了灯光。
之后,赛伊把两本书交给巴雷,其中一本是名为《直到永远》的平装书,内容包括了那一份“购物清单”。另一本书是精装的,比较厚,书里有一个隐秘的设计。一把书皮打开,隐藏在里面的声波阻流器就开始发生作用。巴雷在伦敦的时候曾经玩过这么一样东西,现在再用起来,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了。他的麦克风经过调整,可以抵挡住这个玩意儿所发出的脉波,但一般装在墙上的麦克风则没有这个能力。他们也对他说过这个阻流器的缺点,有它在房间里运作,外面的人是可以测得出来的。如果伊格的房间里装了麦克风,那么,监听的人立刻就会知道屋子里有一个阻流器。不过,虽然在使用时得冒这个险,但伦敦和兰利的人都认为值得一试。
然而,还有一种险是他们未曾考虑到的,那就是这个设备可能会落入敌手。虽然经过了几年的苦心研究,但到目前为止,这个得来不易的成果还是在模型阶段。
晚上十时五十四分,就在巴雷离开那辆安全卡车的同时,他交给派迪一个信封,并且对他说:“如果我有什么不测,请你把这封信交给奈德。”派迪把它塞进了夹克口袋,感觉这个信封里装着厚厚的一叠东西,在昏暗的灯光之下,他看到信封上没有写地址。
有关巴雷走向那栋公寓的过程,最生动的说法不是根据派迪,更不是赛伊所说的,而是由他那位聒噪的朋友杰克·亨西格提供的。亨西格陪着巴雷走过最后的旅程。根据派迪的说法,巴雷在途中一句话也发有讲,杰克也没有。他们不希望在讲话的时候被人认出是外国人。
“我们两人并肩走着,彼此的脚步并不一致,”亨西格说,“他的步伐大而长,我的步伐小而短。我无法和他齐步而行,让我觉得很不自在。那栋公寓像其他房子一样都是砖砌出来的庞然怪物,好像四周环有一里长的混凝土围墙。我们走着走着,好像是永远走不到目的地一样。我想,我们现在好像身在梦中。仿佛一直不断地跑着,但不论跑多久,都永远跑不到你想去的地方。天气很热,热得叫人流汗。我正在流汗,但巴雷的身子却冷得很。他一言不发,默默地走着,看起来好极了。在我眼中,他看起来诚实又正直。他祝我好运。我觉得,他是神色自若,气定神闲。”
不过,和巴雷握手的时候,亨西格突然觉得巴雷好像是在对某件事生气,也许是在生亨西格的气吧?!因为当时在黑暗中,他似乎有意避开亨西格的目光。
“那时,我想他也许是气蓝鸟,气他不该把他拖入这个圈套里。后来,我又想,他可能是气我们全体,但是因为他太有礼貌,太英国化,太善解人意,所以就算他再生气,他也会把气憋在心里不说出来。”
九十秒之后,就在他们准备离去时,赛伊和派迪看到在伊格的窗口上出现了一个人的侧影。他们都以为那是巴雷的。那个人的右手调整着窗帘的顶端,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意思是说:“一切顺利。”于是,他们安心地开车离去,把监视的工作交给了在附近的非正规人员。他们在彼此互相掩护下度过了一整个晚上,但那间公寓里的灯光虽然还亮着,巴雷的行踪已杳如黄鹤了。
现有的无数个争论中,有一个是认为巴雷压根儿就没去到那间公寓,由他们直接带他穿过那间房子,到达另一边,而映在窗户上的那个人影是他们自己的人,譬如说,是那天下午我们在全苏版权协会的休息室所拍到的那个人。无论那是谁,对我来说,似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但是对那些专家们来讲,为了某一种理由,关系可大了。当一个问题眼看着就要吞没你的时候,那就没有所谓“不相干”的细节。
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了,但巴雷仍是踪迹杳渺。渐渐地,大家都起了疑心。乐观者如鲍勃和薛里顿,都坚持要守到黎明之后。巴雷和蓝鸟一定是在开怀畅饮了,连时间都给忘了——为了保持高昂的士气,他们不得不这么想。他们彼此安慰着:皮里德尔基诺的那种情况一定又重演了,他们一定又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了。
而有一度,他们还逐步建立起一种巴雷被绑架的理论,直到清晨五时半——真是多亏有时差的存在——当亨西格和维克娄都收到了巴雷留给他们的信,于是,维克娄二话不说,就立即叫了一部出租车赶往英国大使馆。门口的苏联警卫并没有拦着他。结果派迪发出一个闪光信号给奈德,意思是说:你自己解码吧!就在同时,赛伊发了一封长长的电报给兰利。薛里顿和所有其他想知道莫斯科那边情况的人,当然都抢这封电报读。
薛里顿以其一贯镇定的态度读着这封电报。他读完赛伊的电报,抬头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大伙儿都在望着他。大伙儿,包括那些聪明的女孩子们、打了领带的男孩子、忠实的鲍勃、野心勃勃而带着枪手眼神的庄尼,还有奈德、布拉克和我自己这三位英国人。克莱福不在,因为他早已找着了更紧急的事情,溜掉了。薛里顿身上一定有许多演戏的细胞,就像亨西格一样,而现在他就运用起这项特有的天赋。他站起身来,拉拉腰带,按摩了一下脸,像是一个想着自己是否需要刮胡子的人。
“喂,大家听好,你们最好把椅子放到桌上去,等下一次需要的时候再放下来。”
说完之后,他就朝奈德走过去。奈德仍然坐在他的桌子后面,读着派迪的来电。他把一只手搁在奈德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