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鬼面降(第3/3页)

孟瑜蔻嘴里念念有词,打开盖子,一股奇异的味道满溢而出,在封闭的屋子里游走。小林想看看罐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却被白小舟拉住了。孟瑜蔻捧着罐子,双手直直地递出去,往床铺倾斜,嘴里所念的咒语也越来越急,一只黑糊糊的脑袋从罐子里钻了出来,嘶嘶吐着芯子,朝瞿思齐游去。

蛇!

“是缅甸颈槽蛇。”叶不二压低声音说。

那黑蛇刚探出半截身子,孟瑜蔻的双手忽然颤抖起来,白小舟几人大惊,只见她目光呆滞,嘴巴张了老大,猛烈地呼吸,像一条上了岸的鲤鱼,身子直挺挺地往后倒去,搪瓷罐子跌落在地,黏稠的液体洒了一地。

小林冲过去将她扶住,白小舟和叶不二却没有动,目瞪口呆地盯着搪瓷罐,脸色铁青。

那罐子里除了黏稠的液体和蛇虫鼠蚁之外,竟然还有一个婴儿,非常小的婴儿,四肢已经长全了,但并不足月,浑身猩红,看起来就像一团鲜肉。

虽然见惯了尸体,但小林还是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孟瑜蔻身体僵硬,还在不停地抽搐,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快叫医生!”

医生推门进来,看了满地的污秽之物,也吓了一跳,但毕竟人命关天,还是先抢救孟瑜蔻,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将人推进了手术室。

也不知小林跟院方说了什么,医院并没声张,只是来了几个警察,将搪瓷罐子里的东西带回去化验。

抢救了足足有三个小时,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孟瑜蔻被推了出来,白小舟迎上去问:“她没事吧?”

“中风了。”医生说,“我们已经尽力,不过以她现在的状况,恐怕面临全身瘫痪。”

“中风?”白小舟显然不信,“她这么年轻,怎么会说中风就中风。”

“引起中风的病因很多。”医生有些为难,“现在的年轻人工作压力大,也不是不可能。你们是她的家人吗?”

白小舟摇头。

“赶快联系她的家人。唉,这么年轻竟然得了这个病,恐怕下半辈子都得在床上度过了。”医生摇着头离开,三人愣在那里,这个节骨眼儿上竟然会中风,也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孟瑜蔻被推进了病房,她瞪着一双眼睛,眼珠还能转,但浑身的肌肉都像石化了般,一动也不能动。叶不二见四下无人,俯下身仔细端详她的眸子,轻轻吸了口气:“眼睛布满了血丝,有一道黑线,她不是中风,是中了降头——石降。”

“石降?”

“书上说,这种降头术会把人的肌肉变成石头,而人不死。她依然有意识,能够听到我们说话,但口不能言,四肢无法动弹。”叶不二白着脸说,“竟然有人会这种降头术,书上说它早就失传了,而且这是一种极高深的降头,很难成功啊。”

白小舟像是想到了什么,惊道:“如果用活人的油制作成尸油,是不是成功率会高一些?”

叶不二抬起头,像见了鬼一样看着她:“你、你的意思是?”

“或许我们错怪她了。”白小舟握紧了拳头,声音在发抖,“或许她并不是杀死室友的凶手,也不是给思齐下降头的人。”

李澜看到女儿的时候晕了过去,好容易救醒了,哭天喊地闹个不停,哭够了,转过身来指着白小舟的鼻子大骂:“你为什么要害我女儿?我要到你上司那里投诉你!”

“李夫人,请冷静。”小林连忙出来打圆场,“令爱这是中了石降,这种降头术非同小可,需要极高修为,你知不知道究竟是谁做的?”

听到“石降”二字,李澜悚然一惊,脸色霎时惨白如纸:“不可能的,她已经死了,难道是他?”

“谁?”小林连忙追问。李澜咬了咬牙说:“老孟在缅甸的时候,那个女人介绍他认识了一个降头师,说是她的师傅,修为很高。难道是他来给那女人报仇了?”

白小舟和叶不二牵动心事,忙问:“那人长什么样?”

“我没见过,不过听老孟说,他邋里邋遢,像个乞丐。”

两人脸色骤变,真的是他!

李澜看着二人变幻莫测的神情,心中已猜到了八九分,顿时变了脸色,眼神飘忽,嘴里喃喃道:“他真的来了,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白小舟心道:你们母女害死徐芳的时候不也是赶尽杀绝吗?若没有报应,才是老天瞎了眼睛呢。

叶不二想了半天,才鼓起勇气问:“李夫人,你知不知道令爱的降头术是谁教的?”

李夫人像受了炮烙一般,浑身一震,连忙摇头:“不、不,我不知道。她、她也没跟我说过。”

白小舟和叶不二互望一眼,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说出孟瑜蔻的师傅是谁,不是就能将其请出,对付那个棘手的缅甸降头师了吗?这个人物竟然能让她如此害怕,看来不简单哪!

不过既然她不肯说,也不好强逼,小林连忙回警局调查缅甸降头师去了。叶不二见白小舟眼窝深陷,知道她肯定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便劝她回去休息。白小舟头痛欲裂,倒也没有强撑着,回了寝室,头刚一沾床,便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白小舟已经好久都不曾做过梦了,但她又梦见了那个曾无数次出现在她梦境中的画面,有个人抱着浑身是血的小女孩在路上飞奔,世界一片猩红。

“师傅,求求你,救救她。”

那个男人跪在茅屋前,一下一下重重地磕头,将茅屋前的泥地都磕凹了下去。然后,茅屋开了,须发皆白的老者缓步走出,看着被血染得通红的女孩,眸中浮现难以掩饰的哀戚与无奈:“天意,一切都是天意啊。”

痛,深入骨髓的疼痛,白小舟觉得双手痛得仿佛骨头断掉了一般,就像有人拿着锯子在手腕上来回拉动,要将她的双手生生割下来。

白小舟尖叫着从梦中惊醒,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冷汗涔涔。梦中的疼痛真实得就像亲身经历一般,她挽起袖子,仔细查看自己的手腕,无论怎么看,都找不到一丝一毫缝隙,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这个梦做过太多次了,连她自己都要怀疑,那是不是她幼年时所经历过的真实事件。那个女孩会是她吗?那个抱着她疯跑的男人,就是父亲吧,是不是自己小时候出了什么意外,而外公将自己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