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8页)

等到1986年夏天,克里姆林宫的核心和国防部显然已经认识到,军工系统和武器采购计划的支出,消耗了苏联国民生产总值的百分之六十,注定难以为继,人民也终于因为穷困而变得不安分了。

那年夏天进行了一次大型调查,以测评苏联这种节奏究竟还能够维持多长时间。调查报告的结论坏得不能再坏了。在工业方面,资本主义的西方在各个层面都超过了苏联这条恐龙。索洛明带到雅尔塔植物园来的微型胶卷,正是那份报告。

报告中写的和索洛明口头确认的都说,如果西方再坚持两年,那么苏联的经济将会崩溃,克里姆林宫将不得不做出让步,拆除一些战争机器。像玩扑克牌游戏一样,索洛明把克里姆林宫的整副牌全都亮给了西方。

消息报告给了白宫,并越过大西洋传到了撒切尔夫人那里。美英两位领导人都正为自己内部的敌意和怀疑所苦恼,听到这个消息后深受鼓舞。中情局局长比尔·凯西受到了白宫的表彰,并把领导的表扬转达给副局长凯里·乔丹。乔丹召来杰森·蒙克一起分享快乐。谈话结束时,乔丹说起了以前提到过的一个话题。

“你的那些档案,我真的有些不太放心,杰森。你不能总把它们留在你的保险箱里。如果你有什么意外,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着手去管理那两个资产——‘来山得’和‘猎户座’。你应该把这些档案与其他的归在一起。”

从奥尔德里奇·埃姆斯第一次背叛至今,已经有一年多了,间谍失踪的灾难也已经过去了六个月的时间。阴谋分子当时在罗马。从技术上来讲,追查内鬼的工作仍在推进,但已经不再紧迫。

“如果没有破损,就不用修理。”蒙克恳求说,“这两个人冒着生命危险。他们了解我,我也了解他们,我们相互信任。还是就这么保持下去吧。”

乔丹早就知道,间谍与管理员之间会形成这种奇特的关系。但这种关系不为情报机构正式赞同,其原因有两个:间谍管理员有可能会被调到另一个岗位,或者,会退休或死亡。个人关系过密有可能意味着,潜伏在苏联心脏的间谍,也许会不同意或不愿意与新的管理员合作。其次,一旦被招募的间谍出了什么事,情报局的管理员有可能情绪低落,从而影响工作。从长远的生涯来看,一个被招募的间谍应该有几个管理员。蒙克与他的两名间谍直接的一对一紧密关系,使乔丹感到担忧。这是……不规范的。

另一方面,从某个角度来说,蒙克自身也是个不守规矩的人。假如乔丹知道——其实他并不知道——蒙克坚持要确保在苏联境内的每个间谍(图尔金已经离开马德里回到莫斯科,在第一总局K局工作,并由此提供了很有价值的情报),都能够收到他亲自写的长信,以及日常的任务清单。

乔丹做出了妥协。那些人的详细档案,包括何时何地和如何接受招募,表现如何以及他们的任职变动,即除了姓名和能辨认他们身份的资料以外,都转移到了行动副局长的个人保险箱里。如有任何人想阅读这些档案,他必须去找副局长本人并解释理由。蒙克同意了,于是档案被转移了过去。

有一点让诺维科夫警官说对了,契尔诺夫警官确实再次来到了英国大使馆。他是在第二天的8月5日上午过来的。乔克·麦克唐纳让人把警官引到他的办公室,他自己则扮成使馆的档案科随员。

“闯进你们同事公寓的那个人,我们也许已经找到了。”契尔诺夫说。

“向你表示祝贺,警官。”

“不幸的是,他死了。”

“啊,你有照片吗?”

“有。身体的、面部的,还有……”他拍了拍放在身边的一个帆布包,“我还有他可能穿过的大衣。”

他把一张光面冲印的照片放在了麦克唐纳的办公桌上。照片看上去很可怕,但仔细看,那张脸确实就是肖像画里的那张。

“我把斯通小姐叫过来,让她看看是否能认出这个人。”

西莉亚·斯通由菲尔兹陪着过来了,但菲尔兹留在门口没进来。麦克唐纳告诉她,她要看到的东西不是太美观,但他很想听听她的意见。她看了一眼照片,用手捂上了嘴。契尔诺夫拿出那件破旧的军大衣,把它举了起来。西莉亚绝望地看着麦克唐纳,点了点头。

“是他。他……”

“你看到他跑出你的公寓。嗯,显然窃贼之间发生了争吵。我敢肯定,这种事情全世界都会发生。”

菲尔兹陪同西莉亚·斯通离开了。

麦克唐纳对面露笑容的契尔诺夫说:“警官,我代表英国政府认为,你们干得很好。我们也许永远无从知道这个人的姓名,但这已经不重要了。这个可怜人已经死了。你们一定要写一份成功破案的报告,送交莫斯科民警局的领导。”

契尔诺夫高兴地离开使馆,钻进了汽车。一回到彼得罗夫卡大厦,他就把所有案卷从盗窃科转给了凶杀科。案卷里没有第二个盗贼的资料,但这无关紧要。没有描述,没有死者的证词,要找到他好比大海捞针。

契尔诺夫走后,菲尔兹回到了麦克唐纳的办公室。情报站长正在给自己倒咖啡。

“你怎么看?”他问道。

“我的线人说,那人是被打死的。他在身份不明科有个朋友,这位朋友发现了贴在墙上的画像,并对上了号。尸检报告说,老头的尸体在被发现之前,已经在林子里躺了大约一个星期。”菲尔兹说。

“那是什么时候?”

菲尔兹查了一下笔记,那是他在旋转木马酒吧谈话之后立即记下的。

“7月24日。”

“嗯……这么说来,大概是在17或18日被杀的,是在他把文件扔进西莉亚·斯通汽车后的第二天,也就是我飞去伦敦的那天。那些家伙没有浪费时间。”

“哪些家伙?”

“哼,估计是恶棍格里辛指挥的那些暴徒。”

“科马罗夫的卫队长?”

“那是其中一种说法,”麦克唐纳说,“你看过他的档案吗?”

“没有。”

“应该看一下,找个时间。他是前克格勃第二总局的审讯官。非常恶心。”

“那个老头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他活活打死?”菲尔兹问道。麦克唐纳望向窗外,凝视着河流对岸的克里姆林宫。

“很可能就是窃贼本人。”

“一个流浪汉那样的老头,是怎么拿到文件的?”

“我只能假设,他是有幸受雇的一个底层员工。这是一起极其不幸的事件。我认为,你的那位警察朋友应该能够拿到丰厚的奖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