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逢月夜竹林惊魅影,陷绝境荒宅辞帝京(第2/4页)

是自己眼花了吗?

郑涵用力地眨了眨眼,可是那身影分明还在自己的左前方!

那是怎样的一个身影啊?说它是个男人,身形却偏偏有女人的妖娆妩媚;说它是个女人,肢体关节又十分僵硬刻板,像随时要破碎的石膏。

它就这样缓慢而扭曲地移动着,直至消失在黑暗之中。

郑涵在霎时间浑身冷汗。

过了许久,他才动了动酸痛的脖子,才发现浑身的肌肉已经僵硬。

是错觉吗?想到那个诡异的身影,他突然觉得有些反胃。

不管怎样,我要去拿到那本书!

郑涵这样鼓励自己,他探试着向前走了几步,没有异常!他越走越快,冷风侵入他已被汗水湿透的衣服,他打了一个寒噤,两腮有些烫。

枯心斋焚后的轮廓在月光下分外清晰。

窗里透出几点微微的灯火,隐约有人声。

想是井玉笙怕李枯禅的死讯外传,故而如此隐秘。

郑涵观察了一会,不见动静,猫着身子蹿进了灌木丛里。

月色将地面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别说是书,连块小石子也没有。

郑涵不甘心,半蹲着将灌木丛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一无所获。

远处传来了一阵沓杂的脚步声,一定是校卫队来了。

郑涵不敢久留,迅速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等跑出来,回首那片幽暗的竹林,似乎是一场噩梦!

他拖着酸软的双腿向宿舍走去。

为什么找不到那本书?是李祎璠骗了自己,还是……想到那个诡异的身影,郑涵打了一个哆嗦!有可能!它可是从枯心斋的方向过来的。

突然,郑涵的心像被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一个致命的疏忽!他拼了命地跑、跑、跑……推开门,跑上楼,开锁,打开灯:宿舍里一如往日,只是李祎璠的床辅空了。

郑涵颤抖着掏出钥匙,打开自己的柜子,从绞成一团的衣物里掏出一副母亲亲手作的布鞋,近乎绝望又满怀希望地摸索着。

不见了!“四面菩萨”!

还用问吗?李祎璠!

郑涵浑身的血液在瞬间凝固。

他的大脑僵硬而麻木,过了片刻,后脑传来一阵阵刺痛,像是有一根钢针,间歇地狠毒地扎着。

李祎璠偷走了“四面菩萨”!他是有预谋的!同窗四年,他当然知道自己要在这个时间洗澡。

天冷,无法在宿舍里自己洗。

只能去公共的大浴室。

在大浴室里,衣物只能存在储物柜里,又容易被盗。

总不能赤身裸体的带在身上吧?更是惹眼。

他算准了自己洗澡时不会将“四面菩萨”带在身上,所以乘机来偷。

而自己放心不下,洗得很快,提前回到宿舍,也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先是巧言令色地将昨天的事掩盖过去,又利用自己求书心切,抛出了一个“诱饵”,丝毫不给自己思索的时间。

把自己引到“枯心斋”,而李祎璠呢,从从容容地带走了“四面菩萨”。

能丝毫无损地打开自己的衣柜,看来他早就偷配了钥匙!

郑涵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李祎璠,你真是太可怕了!

他永远沉默寡言,总是有些心不在焉。

上课时总坐最后一排,从来也不认真听课,成绩也总是不好不坏,远远落在郑涵和沈筠飞的后面。

三人同时竞选,郑涵当了学生会主席,沈筠飞当了班长,他一无所获,陪太子读书,也不见有什么烦恼沮丧。

平时在宿舍常被“欺负”,不是新买的水果挨个被咬了一口,就是雪白的毛巾上一个黑手印,也只是不愠不怒,一笑了之。

四年了,一贯如此。

郑涵与沈筠飞皆是人精里的尖子,眼光何等毒辣,也只道李祎璠淡泊宽厚,不争名利……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人的水可真深!

郑涵又气又躁,在宿舍里来回地兜圈子:找李祎璠去吵闹?不行!自己连唯一的证据都被偷走了。

再说井玉笙先入为主,自己贸然行事,只会使事情更糟!

正在此时,宿舍的门被叩响了,“郑涵,你的电话!”

郑涵忙不迭地跑到楼下接电话,原来是沈筠飞。

“筠飞,太好了!”郑涵突然心底一亮,“我正要去找你呢!你在哪里?”

“郑涵,你听好了!”沈筠飞压低了嗓子,“在南门外的小平房后面等我,快点!不要和任何人说话,快走!”

他的声音如此急切,郑涵有些不安起来。

他知道,沈筠飞虽然有些玩世不恭,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是不会乱来的。

他到底有什么事情?难道和李祎璠有关?

他挂断电话,裹紧衣服,低着头,匆匆地向南门走去。

燕大的南门地偏人稀,门外两侧一溜荒废的土坯小平房,不远处便是庄稼地了,偏僻荒凉。

沈筠飞这小子,不会是在作弄自己吧?郑涵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

还好沈筠飞很快就来了。

郑涵听到远处那熟悉的脚步声,便知道是他。

身穿挺括的呢制大衣,头上的礼帽压得很低,只露出两只黑亮的眼睛,灿若明星。

他还有些气喘吁吁的,一见郑涵,便把他拽到土坯房的后面,四顾无人,他才压低了声音,“李枯禅死了,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郑涵警觉地问,“李祎璠知诉你的,是不是?”

“李枯禅真的死了?”沈筠飞不答反问,他懊恼地拍了拍脑门,“郑涵,你麻烦大了!”

“为什么?”

“李祎璠这小子,可真不是个东西!”沈筠飞忿忿地骂。

郑涵反倒平静了许多,“他又做什么了?”

“今天下午,我在档案室整理资料,很累就睡着了,结果天黑了,也没有开灯。

大概八点多,我突然被一阵声音吵醒了,我偷偷地从锁孔向外瞧去:原来是李祎璠,他鬼鬼祟祟地溜进了梅校长的办公室……”

郑涵觉得自己的心在慢慢下沉,“他对梅校长说什么了?”

“他说,”沈筠飞顿了顿,“李枯禅的死和你有很大的关系。”

“他什么意思?”

“他说,那天只有你去了枯心斋,你出了门之后,他就去了三楼的书房,再下楼的时候,李枯禅已经死了。

而枯心斋今天下午突然又火光冲天。

也就是说,他不敢保证你是否又返了回来。

还有,校卫队的人在李枯禅的一条白色丝帕上发现了你的指纹。”

郑涵想起帮李祎璠整理床辅时,掉落的那条手帕,他觉得自己的血都涌到了头上,“为什么?他这是为什么?”他大吼了起来,声音在寂静的秋夜里格外响亮,沈筠飞忙捂住了他的嘴。

“小点声,你现在很危险!学校里现在到处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