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一曲箫音悄传苦女,万种心事追忆华年(第3/8页)

“愿闻其详!”

“是若希儿的未婚夫,观月敏之临死前交给郑涵的!”

“敏之?”东方楚微微一怔,“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据郑涵所说,”桑卫兰冷笑,“观月敏之曾化名李祎璠,在燕大做李枯禅,也就是柳忆眉的助理。

不知出于何种居心,他从郑涵手中盗取了‘痴菩萨’,又将柳忆眉的尸体火化,从他的尸骨中取出了‘嗔菩萨’,最后又将这两尊菩萨交给了郑涵,东方先生可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桑卫兰望过去,东方楚亦是一样的疑惑与不解,瞳中像是有许多乱而短的引线,然而靠着思绪,东方楚迅速将这些引线梳理,连接,并点燃了,火光电石之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敏之这孩子,这孩子……”东方楚闭上眼,握紧的双手在微微颤抖,“他就是太傻了,太傻了……”

“先生何出此言?”

“他就是太喜欢若希儿了,极力地讨好她,”东方楚眨了眨眼,眼圈微红,“他一心想破案,不过他的能力达不到……他费尽心力,找到这两尊菩萨,又有什么用?白白搭进了自己的性命!”

“先生错了!”桑卫兰冷冷地道,“观月先生没有白白牺牲!这两尊菩萨帮了我们大忙。”他将那三尊菩萨,小心翼翼地摆在黄梨木书案上。

“哦?还请桑老板明示!”

桑卫兰微微一笑,从衣袋中,又掏出一方素白的绢帕!东方楚平静地,又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桑卫兰将那素帕递到东方楚面前,“打开吧,东方先生!”

东方楚不理丝帕,却是盯着桑卫兰,他一改适才的震动与惊讶,骨子里那种从容与霸气彰显无余,带着点欣赏,带着点意外,又带着点淡淡地苦涩,“好,好,好,好你个桑老板!这都能被你找到,夏谙慈果然好眼力!”

桑卫兰听他提起夏谙慈,心中又痛又怒,挥手掀去素绢,“旧物重现,请先生过目!”

四面菩萨,重新聚首,共现人间,只是人非物亦非,三面焦黑,只剩一面莹白,中间所间隔的,是二十年溯不回也挽不住的时光,东方楚铁石一般的人物,此时也忍不住胸中一痛,几乎滴下泪来。

“这是‘执菩萨’?”他喃喃地问。

桑卫兰不语,算是默认。

那“执菩萨”衣着形式,与其余三者无二,只是面呈苦色,全身焦黑,想是亦被火焚过。

“先生就不问问,这‘执菩萨’又是从何处得来?”

东方楚满眼只是那四尊菩萨,却不做声。

“先生不问,我也还是要说。

当夜稻香村之行,我们才出了村,便有人放火烧毁了李楚岑的院子,夏谙恕在废墟之中发现了这个‘执菩萨’。

而据周拂尘之女周迪所说,柳忆眉曾亲口证实过,萧太清将‘执菩萨’赠给了李楚岑,它陪着李楚岑身殉火场,又被夏谙恕找到了,夏谙恕因破案起见,又将它与那尊遗在窗外的‘执菩萨’暂交给了我。

如此说来,便是严丝合缝,不差毫厘了!”

东方楚闻言淡淡地一笑,“桑老板将这几面菩萨来龙去脉,交代得倒也清楚,只是,你想说明什么呢?”

“先生错了,”桑卫兰微微一笑,“我只交代了三面!”他托起了唯一一尊未被烧毁的,莹润洁白的“贪菩萨”。

“杀害李楚岑的凶手,将这尊菩萨掉到窗外,妄图瞒天过海,嫁祸给夏家。

凶手以为事隔二十几年,当事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没有人可以发觉真相,却不想还有漏网之鱼——周迪,她是周拂尘的女儿,又与柳忆眉、李楚岑都有过接触,清楚那几面菩萨的来历去向,包括这面‘贪菩萨’,萧太清也将它送给了别人——”

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

萧太清将其中的三面分别送予了四君子中的三个,剩下的那一尊给了谁呢?

“是吗?给了谁呢?”东方楚微笑着,面不改色。

“就是先生你!”桑卫兰的眼神骤然变冷,如冰锥一般,欲刺破他的双瞳。

“也是周迪说的?”

“是!”

“可据我所知,周迪的精神状况似乎堪忧!”

“她不过是装傻而已!”

“年纪轻轻,能装得那么像?”

“若希儿年纪也轻,似乎装得更像?”桑卫兰是在提醒东方楚:关于若希儿,他手中亦有其它的证据。

东方楚果然不再追问下去,他轻叹了一声,“当日萧太清与我们四个是君子之交,也曾琴瑟唱和,诗词往来。

这‘四面菩萨’虽是无价之宝,可惜被跌成了碎玉乱琼,萧夫人叹惋之余,将碎玉分赠了我们四个,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可惜,我手中的这尊,早早地被有心人盗走了,不知去向!”他语峰轻转,将事情推了个一干二净。

“如此说来,果然可惜,”桑卫兰微微冷笑,“不过,事情也太巧了吧!”

“愿闻其详!”

“10月14日,柳寒江分别将三封信寄给了先生、夏疆与我,当夜亦去了三拔人,除我与夏疆之外,孟真是第一个去的,她伙同别人杀死了李楚岑,并将这个菩萨放到了窗外,妄图嫁祸给夏疆……”

“我是收到过信,”东方楚站起身来,“就算孟真去了,可我并不认识她。

有人想从中捣鬼,嫁祸于我!别忘了,柳寒江能写三封信,也能写四封信,也能派他自己的人去,这不过是他的障眼法!”

“柳寒江,现在就在寒舍!”桑卫兰淡淡地说。

“什么?”东方楚吃了一惊。

那个诡秘莫测的柳寒江,竟被桑卫兰找到了?

“如此甚好,”东方楚微微一笑,“我正有事想请教,请桑老板引见一下!”

东方楚当然不信,不过桑卫兰早有准备,他掏出一封小笺来,递给东方楚,“先生请过目!”

东方楚接过,只见小笺上闲闲几行字:

远寺楚山岑,香稻雨后村。

李前堂燕寂,钟声听未真。

闲对旧时信,妙手可乱真。

别后勤珍重,雁来莫生嗔!

壬申年九月廿一日(农历)柳寒江拜上

笔走银钩,转折决断,劲力十足,确是一手好字!

东方楚看了又看,半晌方笑道:“桑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东方先生乃书画名家,怎么柳寒江的字也不认得了?”桑卫兰冷冷地一笑,“既然如此,我就解释给你听:这首诗的前四句,是有人模仿柳寒江的笔迹,来诱骗若希儿的。

柳寒江知道了以后,又添了四句,他以为,是有人用他从前的笔迹,来凑成了那首诗。

他与你一别二年,请您多多珍重,见信不要生气才是!这便是他昨夜写的,年月时辰俱全,东方先生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