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2页)

等我们的牛排端上来的时候,彼得抛出了他的战书。他知道我是个资深记者,对于拼接破碎信息的工作有丰富经验。他和他老板谈了以后,认为在当前的市场下,这本书将会有极好的销售潜力。不过,即使书稿价值百万,它的一段残章却是一文不值的。

“著作权的事,我准备好与奥尔森女士谈了,达成协议是早晚的事,”他说,用他的近视眼盯着我,“看上去她是位务实的女士,我确信协商起来会有困难,但是只要开价好,我想她是不会拒绝的。弗林在他的遗嘱里把财产都留给她了,除了很小一部分留给他弟弟艾迪。所以,从法律的角度说,和奥尔森女士签一个协议应该就没有问题了,你明白了吗?”

“我就是不明白,你想让我怎么找到书稿?”我问,“你以为我能在某张纸巾后面找到一张藏宝图?或者我得飞到一个太平洋岛屿上,找到一对朝向西北的并生棕榈树,然后在两树之间开挖?”

“拜托,别说笑了,”他说,“弗林在样章里已经提供了很多信息。我们知道涉事的人物、事情的背景和时间框架。即使你没有找到书稿,你也可以重写这个故事,把弗林的残章纳入一部新的小说里,这本小说可以由你写,也可以由别的影子写手来写。读者最终感兴趣的是韦德被杀的故事,而不是一个叫理查德·弗林的名不见经传的人。需要做的就是重构韦德死前几天发生的事,你明白了吧?”

他的口头禅——不断地重复“你明白了吧?”让我很不快,感觉他在质疑我的智商。

“我当然明白,”我向他保证,“但是这整件事可能只是在浪费时间。弗林在动笔写书的时候大概已经想好他要把哪些事情公之于众了,但是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我们这是要破解一桩20多年前发生的谋杀案!”

“故事另一个主角劳拉·贝恩斯很可能还活着,你可以去找她。而且这桩案子还在警方的档案里,这点我可以肯定。如警察所说,已经是陈年旧案了,但是我肯定他们还存着档。”

接着,他神秘地向我一眨眼,仿佛害怕可能有人偷听一般,压低了声音。

“似乎韦德教授当年在进行秘密的心理学实验。想想你有可能发现什么吧!”

他讲最后一句话时的那种语气,仿佛一位妈妈许诺她不听话的孩子,做完数学题就带他去迪士尼。

我有些心动,但仍没有下定决心。

“彼得,你想过没有,可能这一切都是弗林这位老兄杜撰的?我不想冒犯死者,但是有可能他编出来了一个名人之死的故事,以便能在去世前顺利把作品卖出去,可是他却没有时间真正写完它。”

“嗯,我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是如果我们不调查一下,怎么能够确定呢?从我目前能收集到的信息来看,理查德·弗林并不是一个说谎成瘾的骗子。他确实认识韦德,并且为他工作过,也确实有他家房子的钥匙,有段时间他的确被怀疑杀害了教授。这些都是我在网上找到的信息。但是我需要像你这样优秀的人去搜寻剩下的故事。”

我基本被说服了,但还是打算先把他晾在一边。饭后甜点,我点了一杯浓缩咖啡,他吃了些提拉米苏。

等我喝完咖啡,就把他从苦难中拯救了出来。我告诉他,我接受他的差遣,签了一份他随身带来的保密协议。接着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沓纸来,递给我。他说这是理查德·弗林书稿第一部分的一个副本,其中包含他阅读时所留下的笔记,可以作为我调查的起点。我把书稿和合同一起塞进了包里。这个包自从我当记者起就一直背着,里面有各种口袋和隔层。

我把他送到地铁,回家,然后整个晚上都在读弗林的书稿。

[1] 库尔特·冯内古特是美国著名小说家。这里叙述者约翰·凯勒化用的是冯内古特的短篇小说《哈里森·贝杰龙》(Harrison Bergeron)的开篇第一句:“那是2081年,所有的人终于都平等了。”——译者注

[2] 安珀桑德(Ampersand):符号“&”的英文名称。——译者注

[3] 神秘学、超自然力和新纪元运动都属于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在欧美兴起的一场民间神秘信仰运动。这种运动的信仰与活动的领域十分宽泛,通常是世界上各种宗教信仰、仪式的混合,它注重通过各种神秘方法修养个人心灵、实现社团的和谐。比如下文说到的大金字塔,某些信仰群体认为大金字塔可以汇聚神秘力量,是冥想的理想场所。——译者注

[4] 战后婴儿潮:指“二战”之后美国的生育高峰。——译者注

[5] 因伍德:纽约的一个地区,在曼哈顿岛的北边。——译者注

[6] 巫毒降神会:一种美国民间信仰中与死者沟通的仪式集会。——译者注

[7] 东哈莱姆:纽约曼哈顿岛的一个地区。——译者注

[8] 汉尼拔·莱克特:《沉默的羔羊》《人魔》等电影中一位古怪、聪明、残忍的高智商连环杀人犯。——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