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6页)
“关于这些我在报纸上读过一点儿,但是你能肯定——”
“我正要跟你讲,他当时在一家游戏厅里。那时候还没有电子监控,但有两三个人一开始就确认了,案发时间他们看见肯尼特在玩游戏,可是接着伊凡·弗朗西斯去见了他们,他们就改口了。另外,肯尼特的公设辩护人是个傻缺,他根本不愿和人辩论。懂了?”
“所以理查德·弗林那条线很快就没人管了?”
“是的,没错。那也是一条线,但不是唯一一条‘很快就没人管’的线索,用你的话说。我记不起来全部的细节了,但是我想弗林是最后一个见到教授活着的人,所以我们和他约谈了几次,不过并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的把柄。弗林承认当晚在那里,但是他说他在案发前两三个小时就离开了。在那本书里他有坦白什么吗?”
“正如我告诉你的,书稿的大部分章节现在失踪了,所以我不知道他的故事接下来要怎么讲。但是关于案发那段时间的事你有一点不知道,因为理查德·弗林、德雷克·西蒙斯和其他证人对此缄口不言,那就是有一个叫劳拉·贝恩斯的研究生当晚也在。西蒙斯告诉我,她和弗林在与教授见面的时候争执了起来。”
他笑了。“永远不要低估一个警察,约翰。我知道有时候人们以为我们只是一群大嚼甜甜圈的蠢货[3] ,笨到在裤裆里都找不到自己的老二。我们当然知道你说的那个女孩的一切,她应该和教授有着说不清楚的关系,但是最后什么也证明不了。我约谈了她,但是她在那天晚上有一个有力的不在场证明,我记得是这样的,所以她不可能在现场——又是一条死路。”
“但是那个人,那个修理工——”
“至于那个修理工的说法……啊……他叫什么来着?”
“西蒙斯,德雷克·西蒙斯。”
他突然不说话了,朝着一片空白凝视了半晌,然后从兜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出来一片绿色的药伴水服了下去。他露出尴尬的神色。
“不好意思……啊,对,他的名字是德雷克·西蒙斯,对。我不记得他讲了什么,但是他的说辞我们也没有采用。那家伙有病,健忘症,而且他穷到屋顶漏风,你懂我的意思吧?无论如何,虽然有点儿流言蜚语,但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教授和那个女孩是情人,而且她的不在场证明很有力。”
“你记得是谁证实了她的不在场证明吗?”
“都在我给你的那些文件里。我记得是她的同学,一个女孩。”
“莎拉·哈珀?”
“跟你说了我不是所有的事都记得住,但是文件里面所有人的名字你都找得到。”
“劳拉·贝恩斯当时有一个男朋友,提摩西·桑德斯,可能他心怀妒忌,认为女朋友和教授有染。有人和他谈过吗?”
“劳拉·贝恩斯不是嫌疑人,我告诉你了,所以为什么我们要调查她的男友?怎么了,关于这个人你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与这个案子相关的发现。很多年前他在华盛顿特区遭枪击身亡。警方说是抢劫引发的凶杀案。”
“哦,那真的很遗憾。”
我们吃完了饭,点了咖啡。弗里曼看上去精疲力竭、心不在焉,就好像我们的谈话耗尽了他的电力一样。
“但是为什么弗林没有被正式起诉?”我继续问。
“记不得了,但是我想,像弗朗西斯这样的侦探,一定是有充足的理由不把他送到陪审团面前。那男孩是一个大学生,有一份干净的履历,而且从不多管闲事。我记得他不吸毒、不酗酒,也没有暴力倾向,所以不像是个潜在杀人犯。对了,他通过了测谎仪测试,你知道吗?这种人不会突然冲出去杀人,甚至在严重的精神压力下也不会。有些人就是没有能力杀人,哪怕为了救自己或者至亲的命。前几年我读过一个研究,说‘二战’期间多数人其实只是在打空枪,而不是瞄准敌人。用一根球棒把人拍死,那真是难了去了,不像电影里演的那么轻松。所以即使你认为那个孩子罪大恶极,我也不觉得他是我们要找的凶手。”
“罗伊,你认为一个女人能做得到吗?我是指在体力上。”
他想了一会儿。
“唔,把一个男人的头用球棒敲成那样?我觉得做不到。女人杀人比男人少见多了,而且她们几乎从来不会如此暴力地杀人。她们杀人的时候会下毒,或者用别的不血腥的方法,比如用枪。话说回来,法医学提供规律,但是没有定数,所以一个侦探从来不应该排除任何假设。我记得,韦德是一个壮汉,身形魁梧,必要的时候防卫起来也不会含糊。是的,他被杀前喝了酒。酒精含量可以揭示受害人被攻击时身体状态方面的很多信息,但也不是全部的信息。在同样的酒精摄入量下,有的人可能反应速度基本正常,而有的人可能就自顾不暇,这因人而异。”
“你考虑过西蒙斯的嫌疑吗?”
“谁是西蒙斯?哦,抱歉,那个修理工,那个人的脑子有点儿问题……”
“是的。之前他被控杀了自己的妻子,因为精神问题被判无罪。为什么他不是嫌疑人呢?”
“他很配合警方,而且也有不在场证明,所以他只在最开始时被当作一个潜在的嫌疑人——其实每一个能和受害者扯上关系的人都会被考虑。他被问了几次话,看起来不是坏人,我们就没有再管他。”
***
他是坐火车来的,我开车把他送回他在新泽西的家。其间他给我讲了那个年代警察的生活。他住在一间松树环绕的旧平房里,在一条土路的尽头,靠近I-95公路。我离开前,他让我将调查接下来的新进展通知他,我答应了他,但是我知道自己就要放弃了。
不过,当天晚上我仍然读了他带给我的文件,却没从中发现什么我还不知道的信息。
理查德被约谈了三次,他的每一个回答都直接、明确。他甚至同意测谎,并且通过了测试。
***
劳拉·贝恩斯的名字仅仅出现在一份关于韦德的熟人及社会关系的报告中。她既没有被当作嫌疑人,也没有被当作证人,而且只被问过一次话。似乎有人怀疑她那天晚上可能在场,并且在9点理查德到来的时候离开了别墅。但是理查德和劳拉都否认了这一猜测。理查德和教授一起喝了酒,但是文件里他称劳拉当时不在现场。
后来,我心不在焉地上了会儿网,又想到了萨姆:她对我笑的样子,她眼睛奇异的颜色,她左肩上一块小小的胎记。我有个奇怪的感觉,关于她的记忆已经逐渐开始模糊了,逐一退入那一幕幕我没有好好把握的过往。那些时光似乎成了一间间锁住记忆的密室,密室的钥匙已经被我丢掉,因为藏在里面的回忆实在太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