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6页)

“而且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认为自己是一个开放、宽容的人,时刻可以为了他人牺牲自己。但是任何挡她路的人都是她要消除的障碍。

“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她如此看重与韦德的关系。她感觉很光彩,她得到了最有魅力的教授、一个众人敬仰的天才的关注。他的注意让她感觉自己是特殊的——她是那个被选中的人,在一群叽叽喳喳的、把韦德视作神明的女生中间,她是特殊的。提摩西只是一个像小狗一样跟着她的男生,让她不时睡一睡。”

看上去对她来说,说话还是很累的,她的双颊已经泛起了红晕。她一直在清嗓子,好像口干舌燥的样子。她喝光了咖啡,我问她要不要再来一杯,但是她说已经喝好了。

“我觉得这也是为什么开始的时候她和我做了朋友。虽然我生长在城市里,但我很天真、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这让她认定,不需要因为自己是一个漂在纽约的乡下人而有什么包袱。她把我带到她的翅膀下,可以这么说。不管她走到哪儿,我都像桑丘·潘沙[5] 一样跟着她,骑着我的毛驴,看着她大张旗鼓地奔向名誉与荣光。但是她不能容忍我一丝一毫的独立举动。一次我没问她的意见就买了一双鞋,她成功说服我那是世界上最难看的鞋,只有完全没有品位的人才会穿那种东西,于是我把它们送人了。”

“好吧,她是一个不近人情、精于算计的婊子,但是这样的人有很多。你觉得她有没有可能和韦德的死有关系?她有什么动机吗?”

“韦德写的那本书,”她说,“那本该死的书。”

***

她告诉我,教授在劳拉的帮助下写了一本书,他依靠她的数学知识,建立了一个评估创伤事件后行为变化的模型。

按莎拉的回忆,劳拉把她的贡献想得过大了。她认定如果没有她的帮助,韦德不可能完成这个项目。所以她要求教授把她算作合著者,而教授也同意了——她高兴地把这件事告诉了莎拉。当时,提摩西去欧洲的一个大学做研究项目,而劳拉搬进莎拉租的公寓与她同住一间卧室,待了一段时间,然后就搬到和理查德·弗林合住的那个地方了。后来她跟莎拉说,她的那个室友,弗林,是个沉迷于白日梦的人,而且疯狂地爱上了她,这情形让劳拉感觉很有趣。

但是,劳拉因为经常光顾教授的别墅,有一天发现了他寄给一家出版社的创作方案。在文件里根本找不到她的名字,所以她意识到教授一直都在对她撒谎,他从来没有想过拿她当作合著者。

就是那个时候,莎拉说,劳拉开始显出了她最丑恶的一面。她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摔东西,也没有大喊大叫——她要是有就好了。劳拉请求在莎拉的住所过夜,她自己坐着发了一两个小时呆,什么话也没有说。然后她开始拟订作战计划,就像一位决意要把敌人消灭的将军一样。

劳拉知道教授与一同进行那项秘密研究的同事起了分歧,所以她首先开始混淆他的视听,让他以为那些人在跟踪他,在他出门的时候搜查他的房子。实际上这是劳拉自己干的事——她挪动东西,留下房间被人闯入的蛛丝马迹,享受着这种施虐的游戏。

接着,劳拉让教授相信她在和理查德·弗林恋爱,并且把弗林介绍给他,好让他感到嫉妒。她力图让教授推迟交稿,同时想说服他采用之前的署名方案。

莎拉说,教授可能意识到劳拉的要求是荒唐的:她甚至还没拿到自己的硕士学位,却已经在一本重要的学术著作上署名了——他会因此遭到批评,学术声誉也会遭到严重损害。

我记得弗林在书稿里写到了他第一次见到韦德的经过。如果莎拉·哈珀所言不虚,那他当时只是一个棋子。在劳拉导演的木偶剧里他只是一个布袋木偶[6] ,唯一的用途就是让教授心生嫉妒。

“教授被杀那天夜里,劳拉来到我的公寓,”莎拉接着说,“那是在凌晨3点左右,我上床很早,因为第二天要搭车回纽约家里过节。

“她看上去很害怕,告诉我她和理查德·弗林吵架了,他把她的调情当真了,全心爱上了她。她收拾所有的家当搬了出来,东西都在她外面的车里。不管怎样,提摩西几天之前已经回来,他们又打算同居了。”

“理查德在书稿里说,劳拉说她要一整天都和你待在一起,并且在你家过夜。”

“我说了,她凌晨才到我家。之前她去了哪里,我一点儿都不知道。但是她乞求我说,如果有人问的话,就说我们整个晚上都在一起。我答应了,以为是为了应付理查德·弗林。”

“莎拉,你当时住在哪儿?”

“在罗基希尔,距离学校几公里远的地方。”

“你觉得从劳拉和弗林合住的地方到你那里需要多久?”

“不用很长时间,即使是在天气非常糟糕的晚上。他们住在贝阿德的什么地方,要20分钟左右吧。”

“考虑到当晚的天气,她从教授在西温莎的别墅回到弗林家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再加上收拾东西的时间,就算一个小时吧——加起来是两个小时。如果我的消息准确,那晚她确实又回了韦德家一趟,这意味着她从那儿离开的时间是凌晨1点左右,而不是弗林向警方说的晚上9点。也就是说,是在韦德遭到袭击之后……”

“那个时候我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劳拉在说谎。她通常非常自信,但是那天晚上她吓坏了,对,就是吓坏了。我刚刚被叫醒,巴不得赶快再回床上去,所以不愿意听她把故事原原本本讲一遍。那时候我们就疏远了,并且实话说,我也不想再和她做朋友了。我在沙发上给她收拾了个睡觉的地方,告诉她我早上很早就要走。但是当我早上7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留了一张纸条说她去找提摩西了。

“我出发的时候是8点,在我朋友的车里听广播才知道前一晚发生了什么。我让他在路边停车,我们当时已经上了新泽西的高速——I-95号高速,我记得我一下车就吐在路边了。我立刻怀疑劳拉是不是和教授的死有关联。朋友想把我送去医院,但我努力平静了下来,假期几天都卧床不起。圣诞节期间,警察把我叫去问话,所以我回到新泽西,录下了证词。我告诉他们劳拉从那天中午到第二天上午都一直和我在一起。既然知道她可能和一场严重犯罪有关系,为什么我还要替她说谎?我不知道。我觉得她主宰了我,我不能真的拒绝她什么。”

“后来你又见到她了吗?”

“就在警察问完话之后,我们一起喝了咖啡。她一直在感谢我,并且向我保证她和谋杀一点儿瓜葛都没有。她让我为她做证,这样警察和记者就不会再去烦她了。还有,她说教授最后认可了她对那本书的贡献,答应把她作为合著者,在书上写上她的名字。和我说这个干吗?他为什么在被杀之前突然转变了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