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莱特小镇」里的鬼魅(第3/5页)
这回对了,林香茗想,如果后面没有一只操纵的手,潘大海这样的傀儡绝对干不出袭警的“壮举”。
怂恿者的命令生效了,保安们抽出腰里的棍子,呼啸着扑了上来。
林香茗神情平静,犹如波澜不兴的湖水。在他面前一米远的地方,上帝仿佛是铸了一道铜墙,所有冲到近前的保安,都是“砰”的一声被崩飞出数米远,顷刻间尘埃落定,地上歪七扭八地躺倒了一群,都痛苦地呻吟着。
谁都知道是林香茗出手了,但是谁也不知道林香茗是怎么出手的,他那俊美的眉宇间,浮着一丝淡淡的无奈和忧伤,似乎在怜悯着对手们。不过从这群保安的伤势可以看出,林香茗对他们已经是手下留情,没有像对潘大海那样一击见血。
一直观战的民工们,原本是作为“预备队”使用的,但是现在,一个个都呆若木鸡。
躲在他们后面的那只“黑手”,知道大事不妙,把身一转,想要遁形在茫茫的黑暗中。
晚了。
“黑手”感觉到太阳穴上一凉,不用多想,是枪管,冰冷的枪管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持枪的就是那个冷艳的女警。“她怎么来得这么快?而且没有一点点声音?!”他把牙一咬,狠狠甩了一下头,想摆脱枪管以及从枪管里往外不断发出冷笑的死神,但是枪管向前一顶,像种在太阳穴上一样坚实,生疼生疼的。
刘思缈没有任何表情,显然,她连“不许动”三个字都懒得说。
“黑手”不敢再动了,他心里明白,这个女警绝对是那种开枪的时候眼皮都不眨的人。
刘思缈把目光投向林香茗,略带挑衅,仿佛是说:“我的身手,未必比你差。”
这时,从不远处急匆匆地跑来一个小个子,尖嘴猴腮的像只耗子,一看眼前的情景,瞪圆了眼睛,咝咝咝地直嘬牙,然后来到林香茗跟前,点头哈腰地问:“敢问您是?”
林香茗还没说话,刘思缈掏出警官证,在他眼前一晃,小个子立刻满脸堆笑:“自己人,自己人,市局里有我很多朋友……”
“那个——”林香茗打断他,一指被刘思缈用枪顶住太阳穴的那个家伙,“是什么人?居然指挥手下的人袭警!”
小个子上前一看那“黑手”,愣了一下,本来就有点佝偻,腰弯得更低了,回来低声细气地说:“我认识,他叫王军。”
“我问他是什么人。”林香茗说。
“他……”小个子有些犹豫,“他是我们21世纪房地产公司的。”
“看来是我没说明白。”林香茗说,“我问他是什么人?!”
最后三个字带有不容分说的沉重,像手指扣在了扳机上。
小个子咬了咬嘴唇:“他是……是我们老总的司机。”
“原来是徐大老板的司机。”林香茗说,“那你又是干什么的?”
小个子满脸堆笑:“我叫侯林立,也是徐总的手下,直接负责‘莱特小镇’这个项目的开发……”
“那就烦劳你告诉徐总,他的司机袭警,所以我把他带走了,想领人就亲自到市局来一趟。”林香茗对侯林立说,“我叫林香茗。”
然后他走到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着的潘大海身边,抓住他的后脖领子,把这个看起来无比壮实的家伙,像拎小鸡一样拎起,然后冲刘思缈点了点头,刘思缈把枪口在王军的太阳穴上轻轻一划,意思是“走”,但就在这一刹那,王军突然把头一低,胳膊肘在刘思缈的小腹上狠狠一撞,疼得思缈“啊”地叫了一声,向后趔趄了几步,险些坐倒在地。
王军撒腿就跑,他早就瞄准了前面那个墙角,只要拐过那个墙角,子弹也拿他没有办法,然后他就可以迅速地融化在深浓的夜色里……
但是,他听到了一声冷笑。
究竟是谁在冷笑,他冷笑什么?去他妈的,反正我距离那个墙角,只剩一步了!现在,半步!只剩半步了!
林香茗,很随意地,将脚边一块石头向上勾起。
石子在半空,
流星似的飞起一脚——
“啪!”
子弹出膛一般!银白色的石子划过一道直线,又准又狠地击打在王军左腿腘窝的委中穴上,王军“哎哟”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刘思缈飞身上前,右手在他肩膀上,看似无力地一按,王军像杀猪一样大叫起来——他的肩膀已经被卸了。
铐上,带走,经过林香茗身边时,刘思缈只说了一个词:“两次。”
郭小芬和蕾蓉都有点莫名其妙,只有林香茗明白什么意思,刘思缈是说,在枪管顶在太阳穴上的时候,王军有两次试图逃脱。如果不是背负极其严重的罪行,他一定不会先是教唆袭警,然后又在枪口下行此亡命徒的疯狂举动——
他一定有问题。
先是黑色的一个点,渐渐地,黑色的点不断地扩大扩大扩大扩大,日全食一般,逐渐逼近,突然裂解成乌鸦似的一群,密密麻麻地盘旋着,仿佛在寻觅腐尸。当发现躺着的他已经奄奄一息,丧失任何反抗能力时,就扑到他的身上,用它们尖利的嘴开始了疯狂的咬噬。
肉,一寸一寸地被撕下,活剐一般。
没有血,只有疼。
剧烈的疼痛。他醒了,拼命睁开胶住似的眼睛,呆呆地瞪着天花板。雪白的天花板在他看来却是灰色,这种情况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意识是混乱的,思维不能进行,只有痛楚,才那么真实,且不得解脱。
动了一动,动不了。
不让我死,留我一口气,让我活着,因为要吃鲜肉,要喝鲜血……
“呼延……呼延!”
一个声音不停地叫他,并轻轻摇着他的肩膀。
有人要救我!要帮我脱离苦海!呼延云用尽全力,终于翻了一个身,却差点摔落在了沙发下面,如果不是旁边的林香茗扶了他一把,非把他摔坏了不可。
“你……”林香茗忧伤地看着他,半天才说,“少喝点酒吧。”
呼延云像鸟一样,眯起眼睛看着林香茗,从来不认识他似的:“我……我这是在哪里啊?”
“你在市局的休息室里。”林香茗说,“昨天晚上把那几个袭警的家伙带回来,我看你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因为要连夜突审,不便把你送回家,就让你在这里的沙发上忍了一晚上。现在怎么样,你感觉好一点了吗?”
呼延云木然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林香茗叹道:“你接着休息吧,我还要继续审讯王军。桌上那杯茶是我刚刚沏的,你喝。”然后走出了休息室。在楼道里,他靠在墙上,嘎吱嘎吱地揉搓着眼眶和太阳穴,整整一夜没睡,他实在是太疲惫了。
连夜审讯,基本可以认定的一点是,潘大海的袭警行动纯粹是受王军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