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第2/3页)

大概是身子做得太胖的原因,看上去走得有些吃力,好在地铁站离别墅区并不远,没多久就到了。

沈决去了花店,顾衍书和许放放在地铁站出口外的广场上发起传单。

Follow PD和VJ带着小摄像机,隐蔽地藏在人群里。

冬天穿玩偶服,的确说不上热,但到底也说不上舒服,整个人闷在里面,视线狭窄,呼吸不顺,沉重的头套压得脖子还有些酸疼。

行人或匆匆忙忙,或彼此说笑,鲜少有人愿意接过传单。

一直到了中午,才发了三百来张,工资连四十块钱都不到,而许放放已经闷得喘不过来气,肚子还咕咕叫了两声。

委屈地在马路牙子上坐下,想休息一会儿。

刚刚坐下,身后就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了一首《二泉映月》,应该是用什么劣质音响播放的,凄凉的二胡声中还夹杂着滋啦的电流声,听上去更凄凉了。

许放放心生悲意,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转身想和顾衍书商量一下怎么办。

然后就看见一只圆滚滚的皮卡丘正杵在一个流浪汉跟前。

流浪汉跪在地上,身旁立着便携式音响,手里拿着麦克风,面前铺着一张纸,纸上写着“筹款买车票回老家,还差99,请求好心人帮助”,旁边还放着一个碗,装着零星的硬币。

皮卡丘正直勾勾地盯着那几个硬币。

流浪汉警惕地把碗往回收了收。

皮卡丘跟着往前挪了一小步。

流浪汉:“……”

皮卡丘:“……”

许放放:“……”

顾衍书该不会是饿傻了打算抢人家流浪汉的钱吧!

许放放连忙捯饬着熊本熊的小短腿跑过去,小声道:“小书,不至于!”

什么不至于?

皮卡丘慢吞吞地转过身,脑袋一歪,两坨小红晕显出大大的疑惑,可可爱爱。

许放放快被萌晕过去,但理智告诉她:“抢钱犯法!”

皮卡丘又慢吞吞地挪回脑袋,伸出小胖手,指了指音响,对流浪汉道:“我可以借你的这个用用吗?付钱。”

流浪汉:“?”

“我观察了一下,你一个小时大概收到了二十元左右,所以我给你三十块钱,你把这个东西租给我一个小时,可以吗?”

流浪汉掰了一下手指头,三大于二,这买卖划算!

但是这人是不是傻?上赶着送钱?

流浪汉对面前这只黄不拉几的电耗子依然保持警惕。

而许放放已经反应过来:“小书,你是不是想卖唱。”

皮卡丘晃动着巨大的脑袋,点了点头,两只耳朵乖巧的抖了抖。

许放放一下就懂了。

之前节目组说过,只要不靠艺人的身份挣钱就都算数。他们现在穿着玩偶服,肯定不能算作艺人身份,那挣的钱就都算他们的了。

这样一来,凭借顾衍书的唱功,再加上自己卖萌,怎么着也比发传单赚得多。

熊本熊和皮卡丘一拍即合,决定达成世纪萌物之间跨种族的商业合作。

于是许放放连忙从自己的小兜兜里掏出仅剩的三十块钱,递给流浪汉:“哥哥,帮我们一个忙可以吗,拜托拜托。”

直男杀手萝莉音。

流浪汉,卒。

皮卡丘和熊本熊斥巨资成功收购音响麦克风。

这个音响和麦克风,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都十分的劣质,但有总比没有强,而且音响还自带一些歌曲的伴奏,应该比清唱效果好。

两颗大脑袋杵在一块儿研究就好半天,终于差不多弄明白了。

皮卡丘两只手费力地捧着麦,送到嘴下方,刚好够声音传出来。

熊本熊卖完萌,报完幕,拉来了观众,然后站到点歌台旁,挠了挠头:“皮卡丘,他这里的歌都有点老,你会唱吗?”

皮卡丘点点头:“应该都会。”

熊本熊很满意:“那我就随便点了。”

“好。”

基本只要不是太冷门的独立音乐,他都听过些,再说这种用来在大街上播放的音乐,应该都比较耳熟能详才是。

然而当伴奏真正响起的时候,顾衍书却微怔了一下。

怎么恰好是这首。

不过也只是微不可察地一怔,旋即就低缓着嗓音开了口。

“田野小河边,红莓花儿开,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心爱,可是我不能对他表白,满怀的心腹话儿没法讲出来……”

干净清透的嗓音如空山里落下的雪,淡淡而出,破开嘈杂人流,潺潺淌进往来过客的心里。

不少人顿足回首。

正在花店里无所事事摆弄着玫瑰的沈决,也抬起头,透过开满鲜花的柜橱看了过去。

然后就看见人来人往中一只皮卡丘带着永远不变的可爱笑容,唱着首有些悲伤的歌。

沈决记得第一次听顾衍书唱这首歌的时候,声乐老师说他心思太干净,唱不出其中的感情,最后一次听顾衍书唱这首歌的时候,声乐老师又说他的悲伤太浓烈,唱不出其中的克制。

如果现在再让声乐老师来听的话,沈决觉得他一定会说刚刚好。

因为这世界许多事情,总是需要经过漫长的岁月才能明白,而这其中的代价到底值不值得,只有自己知道。

一曲终了,广场上安静得不像话。

直到皮卡丘缓缓鞠了个躬,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许放放回过神来,捧着小碗上前说着吉利话。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妇人已经很上了些年岁,但依稀可见年轻时金发碧眼的美貌,她颤巍巍地掏出一个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张钱币,用略微有些口音的中文说道:“你唱得很好。你会唱俄语吗。”

付费点歌,很诱人。

但英文就算了,俄语这不是为难人吗。

许放放仿佛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从自己眼前飘过,十分难过,然后就听到身后响起清冽温柔的嗓音:“您来自俄罗斯吗。”

老妇人点头:“是的。我爱人以前常给我唱这首歌。”

这个年岁的人,一句以前,已经藏了太多生离死别。

顾衍书透过头套的空隙,看见老人眉眼间的思念和落寞,低柔着嗓音:“我会唱,但应该没有您爱人唱得好。”

语毕,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

这次没有了劣质音响的伴奏,独特的清澈声线显得愈发干净温柔,浅淡的悲伤平静地覆盖过空气里每一个分子,细腻又霸道。

即使是全然陌生的语言,也并不影响人们听懂这首歌。

人人沉浸其中。

一曲再次终了。

老人的眼眶有些湿润,唇角却绽放出一个优雅的微笑:“你唱得真好,我想起了我的爱人和家乡。”

顾衍书不顾玩偶服的笨拙厚重,缓缓朝老人行礼:“希望某一天,您还可以见到您想见到的人。”

老人点点头:“会的。你也会的。所以请不要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