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黑手伸进了皇帝腰包(第3/4页)
之前,陈辉祖亲弟弟陈严祖已经因甘肃捐监冒赈案被杀,他本人竟然在受命惩治贪污犯、查抄王亶望家产时利令智昏,居心不良,可见当时的官场早已经是贪污成风、无所不至了。只是陈辉祖运气不好,他贪货谋利,损公肥私,而这“公”刚好就是皇帝的口袋。乾隆皇帝偶尔想起来,还是觉得无法咽下这口气。乾隆四十八年(1783)二月初三,陈辉祖还没有等到秋后,又被查明贻误地方,武备废弛,亏空仓谷银钱多达一百三十余万两,被乾隆皇帝赐令自尽,以为封疆大臣废弛地方者戒。这是由甘肃捐监冒赈案引发的又一起大案,直接导致了又一位总督被杀。
事情还没有就此结束,甘肃捐监冒赈案余波犹自未平。乾隆五十一年(1786),乾隆皇帝偶读《严嵩传》,突然联想到于敏中堪比严嵩。因甘肃捐监最初是由于敏中力主重开,老皇帝又回忆起甘肃捐监案来,认为酿成这王亶望、陈辉祖两起空前巨案的真正元凶应该是于敏中,心中又开始不痛快,特意下了一道诏书说:“迨四十六年甘肃捐监折收之事败露,王亶望等侵欺贪黩,罪不容诛。因忆此事前经舒赫德奏请停止,于敏中于朕前力言甘肃捐监应开,部中免拨解之烦,闾阎有粜贩之利,一举两得,是以准行。讵知勒尔谨为王亶望所愚,通同一气,肥橐殃民。非于敏中为之主持,勒尔谨岂敢遽行奏请?王亶望岂敢肆无忌惮?于敏中拥有厚赀,必出王亶望等贿求酬谢。使于敏中尚在,朕必严加惩治。今不将其子孙治罪,已为从宽。贤良祠为国家风励有位盛典,岂可以不慎廉隅之人滥行列入?朕久有此心,因览《严嵩传》,触动鉴戒。恐无知之人,将以明世宗(即嘉靖皇帝)比朕,朕不受也。于敏中著撤出贤良祠,以昭儆戒。”(《清史稿卷三一九于敏中传》)于敏中最终被撤出了贤良祠,他一生的恩宠荣华终于全部化为乌有。
至此,十二年之前开始的甘肃捐监冒赈案才最终宣告结束。不过,这并不表示乾隆朝的贪官污吏就此终结。相比于他所亲信任用的和坤,于敏中、王亶望、陈辉祖不过是小贪而已。
和坤在查办甘肃捐监冒赈案当年即被任命为“兼署兵部尚书”,“宠遇日隆,威势日加”。在查办陈辉祖贪污案后,和珅又晋封为一等男爵,再予轻车都尉世职,旋调吏部尚书,授协办大学士,从此大权在握。一时之间,“内而公卿,外而藩阃,多出其门”,风头无人能及。有人将其居住地戏称为“补子胡同”,意指身着补服来往于其家的官员如同人墙。和珅也趁机以权谋私,擅权纳贿,作威作福。他每办一事、每到一处必然要大捞好处,侵吞公帑,搜刮民脂民膏,如此日积月累,家中珍藏的宝物竟然比皇宫大内还要多还要好。
据说有一次,一位阿哥(皇子)将乾隆皇帝喜爱的碧玉盘打碎了,吓得不知所措。有人出主意让他赶紧去找和珅帮忙。和珅起初还故作为难,阿哥双手奉上一串正珠朝珠,说尽了好话,和珅这才答应帮忙。第二天,和珅就给了阿哥一个碧玉盘,成色比原来打碎的那个还要大还要好。可见和珅之富有,连皇室都不能及。
乾隆晚年,觊觎皇储之位者甚多,唯独十七阿哥璘说:“使皇帝多如雨落,亦不能滴吾顶上。唯求诸兄见怜,将和珅邸第赐居,则吾愿足矣!”(清昭梿《啸亭续录》)显然对和珅邸第不胜仰慕留恋。璘为嘉庆皇帝同母弟,在他心目中,皇帝之位尚不如和珅邸第,可见和珅邸第是何等豪华了。
对于和珅操柄权政和贪污纳贿的作为,乾隆皇帝并非不知道,但却始终置之不理,除了和珅善于为他捞钱外,还有诸多感情因素在里面。和珅虽然赢得了乾隆皇帝完全的信任,但其人积怨朝野却是不争的事实。嘉庆四年(1799)正月初三,太上皇帝乾隆病死,享年八十九岁。清廷的国势在乾隆一朝达到了鼎盛,也正是在他手中由盛而衰。
乾隆皇帝一死,和珅立即失去了依靠。正月初八,乾隆尸骨未寒,嘉庆皇帝即下达逮捕和珅、抄其家产的谕令。
关于和珅的家产,《清朝野史大观》说共计白银八百兆两(即八亿两)。当时朝廷一年的财政收入不过七千万两白银,和珅当了二十年阁臣,其积蓄已经超过国家十年的岁入,可谓十分的骇人听闻,堪称中国历史上第一大贪官。他辛苦积累、半世经营的财产被查抄后自然全部落入了嘉庆皇帝的腰包,所以民间有“和珅跌倒,嘉庆吃饱”的说法。至于和珅那座豪华宅邸,也被嘉庆赏赐给了同母弟璘。
尤其值得玩味的是,嘉庆皇帝还禁止大臣谈论和珅财产。当时有个名叫萨彬图的副都统,力陈“和珅家产甚多,断不止此查出之数”,揭发说和珅有四个使女专门掌管金银账目信息,应予逮捕后严刑审讯。同时,还建议应对和珅宅院进行挖掘,以寻找窖埋金银。不料嘉庆皇帝看到奏章后立即将萨彬图革职,还发布上谕,明确说:“嗣后大小臣工,不得再以和珅赀产妄行渎奏。”显然,这位和珅财产的最大受益者不愿意落下“好货之主”的恶名,因此反而不愿意人们知道和珅到底有多少家产。
财产到手,嘉庆皇帝便宣布和珅有二十大罪状:以拥戴自居(指和珅为讨好嘉庆皇帝送玉如意);骑马直进圆明园左门,过正大光明殿,至寿山口;乘椅轿入大内,肩舆直入神武门;妄将出宫女子,娶为次妻(指和珅偷娶江南进献给乾隆的美女黑玫瑰);于各路军报任意延搁,有心欺蔽;皇考圣躬不豫,毫无忧戚之情,谈笑如常;皇考力疾批答奏章,字迹间有未真,胆敢口称不如撕去另拟;兼管户部报销,竟一人把持,变更成例;上年奎舒奏循化、贵德二厅番众两千余,抢劫达赖喇嘛商人牛只,肆劫青海,竟驳回原折,隐匿不办;皇考升遐后,谕旨令蒙古王公未出痘者不必来京,擅令已、未出痘者俱不必来京;大学士苏凌阿重听衰迈,因与其弟和琳结亲,隐匿不奏,侍郎吴省兰等在其家教读,保列卿阶;军机处记名人员,任意撤去,种种专擅,不可枚举;所抄家产,楠木房屋奢侈逾制,多宝阁等仿照宁寿宫制度,园寓点缀与圆明园蓬岛瑶屿无异;蓟州坟茔设享殿,置隧道,百姓称“和陵”;所藏珍珠手串二万六千余两,私库藏金六千余两,地窖内埋银三百余万两;通州、蓟州当铺、钱店资本十余万,以首辅大臣,与小民争利;家奴刘全家产至二十余万,并有大珍珠手串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