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菩提本无树(第2/10页)
“那个到机场接我去与高思国见面的‘吴秘书’?”
他面露愧色地点头:“是,那个人把你送到案发地点楼下,然后打电话报警说有杀人案——抱歉,那时我觉得你是我最大的敌人,是我实现目标的绊脚石,但我不想杀了你,只想让你的使命失败。”
“够了,你的一切所作所为,都经过了精心算计!”
“第二天,阿帕奇干掉光头杀手,也杀死了那个假冒的‘吴秘书’。”
风吹乱我的发梢,颤抖着说出四个字:“杀人灭口?”
“没错。”
“阿帕奇也是你派到监狱里去的?可是,为何我越狱之时,他不杀我反而放了我呢?”
“因为,你身上埋藏着无尽的宝藏!”
这句话听得我心头发颤,立时后退半步:“无尽的宝藏?你说兰陵王的秘密?”
“不仅仅是兰陵王——当你越狱逃亡之后,阿帕奇说你身上有许多特别之处,注定将成为一个非凡的男子。而且,你的眼神你的气质你的灵魂,都与我那么相似那么匹配。”
“匹配?”我要起鸡皮疙瘩了,“真可怕!”
月光下美少年却是风情万种:“所以,当你来到纽约,我就以真面目来与你相会。然后,在顶级跑车的拍卖会上——”
“你制造了刺杀事件?目的是要得到我的信任?”
慕容云为我鼓起掌来:“如此这般,我才能与你结拜为兄弟,我可是特意选了个好时间和好地点。”
“财务总监希尔德呢?他也早就被你们收买了吧?”
“是,可没想到他的妻子告密,阿帕奇必须杀了她,然后将她的丈夫带回岛上——就在你们上岛来抓他之前,希尔德就已经被我们杀了。”
“反正他的身份暴露,对你而言也无利用价值了。不过——看来我对你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可惜不知道这个价值还能持续多久。”
“永远!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面对他动情的面容,我也略带惆怅地回答:“我希望只有一秒钟。”
“可你连一秒钟的时间都不给我。”他仰头看着月光许久,将要变成一匹漂亮的公狼,“好吧,记得在奈良与你说过,给你一个月时间考虑我的方案——我们兄弟联手统治世界,大哥想清楚了吗?”
“No.”
最后一个“No”,再次深深打击了他,垂首叹息数十秒钟,白皙的脸上落下两行清泪:“太遗憾了!大哥,你会为这个决定而后悔的。”
“不,我不对任何决定后悔。”
“可我还是希望大哥能改变这个决定。”
我横眉冷笑一声:“凭什么要我改变?”
“因为,今晚,我就将夺回属于我的面具。”
“什么面具?”
慕容云再次逼近我的眼睛,就像面具挂在我的脸上:“还能有什么面具呢?那也是你日思夜想要得到的——兰陵王的面具。”
我能感受到他热热的呼吸,目光里灼热的欲望,我战栗着摇头:“今晚?不!不可能!”
“大哥,如果你拒绝我的橄榄枝,那么你就不必再奢望什么面具了。”他几乎与我脸擦着脸,贴着我的耳朵说,“面具注定属于我,本来也就属于我——不过,我仍给你一个机会,我们可以共享这副面具,共享兰陵王的秘密。”
然而,我猛然后退了一大步,重新与他来开距离,正声道:“你错了,我将单独拥有兰陵王的面具!”
“我是兰陵王高长恭——面具是我的!你想要得到,那就是可耻的偷窃!”
“你才是窃贼!用种种卑鄙残忍的手段,偷走我财富的窃贼!”
慕容云无情地喝道:“大哥,这些财富本来就不属于你,你也是一个冒充高能,盗窃高家财富的窃贼而已!”
这句话说得我哑口无言,乖乖地后退几步,决然地摇头:“你走吧!我决不与你妥协的!”
他痴痴地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月光再度从云中现身:“我们现在还是敌人,不过我可以开车把你送回失去。”
“不必了,贤弟!”该死,怎么还叫他“贤弟”呢?我倔犟地说:“我自己有两条腿,达到出都可以打到出租车。”
慕容云极度悲伤地摇头,回到那辆奥迪车边,白展龙活像个酒店服务生,跳出来替他拉开车门。
他回头喊了一句:“晚上冷,小心着凉!”
美少年与白展龙离开荒野,只剩下一盏刺眼的路灯,一轮忽隐忽现的暧昧月亮。
冷冷地站在寒风野草间,目送奥迪消失在冬夜深处。当他真要离去的刹那,其实我心底充满犹豫——到底要不要跟他走?要不要答应他的方案?要不要与他分享兰陵王的秘密——假设他今晚真能得到面具?
心动的同时,暗暗咒骂自己:为何要向卑鄙的敌人投降?难道我的心已被他俘获?难道我将成为自己最排斥的那种人?
当我离开冰火岛的时刻,就已朦胧地感觉到了;当我与他在崇明岛竹林密会,已完全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可他是我最大的敌人,是他陷害我进入监狱,是他将秋波从我身边夺走,是他最终篡夺了我的天空集团。
爱与恨,从来就是交织不清的,从来就是一枚硬币的两面,甚至是同一面。
我没有选择爱,也没有选择恨,我选择的是战斗。
孤独地在风中站了很久,才想起端木老爷子——还有那盘没下完的棋呢!老头肯定还守在棋盘旁边,等着我回去收拾残局。
不管慕容云说的是真是假,不管他今夜能否得到兰陵王面具,我至少得回去下完那盘棋!
穿过这片野草丛生的荒野,如坟墓间夜行的幽灵。离开令人眩晕的路灯,月光变得皎洁明媚起来,快步走了好几分钟,也不再感到寒冷,后背反而出了层薄汗。高速公路边不可能拦到出租车,我沿着绿化带的小径,继续艰难地往前走。除了车流见不到人影,田野也被沉沉寒夜笼罩,所有农舍都睡着了。
步行好几公里,来到一座小镇打上出租车。好不容易才说清垃圾场的方向,司机也感到我这个人的古怪——晚上打车去城市另一头的垃圾场?
一个多小时后,荒凉的垃圾场。
我的心已暂时回到棋盘上,脑中满是那枚过河的卒子——此刻的我不也是一枚过河卒吗?虽然小小的没什么力量,却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没有想象中那么死寂,捡垃圾的人们白天辛苦工作完,晚上终于有时间放松了。许多人围着火堆打牌取乐,更有人拉出了电视机——调试后画面还不糊涂,用天线收着时下最流行最垃圾的电视剧。
我无心分享他们的幸福,急匆匆穿过大堆分解好的垃圾,跑进端木老头的窝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