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阿帕奇(第3/11页)

阿帕奇。

该死!又是这个新来的家伙,狱警大盖帽底下,一张本地印第安人的脸,秃鹰似的鼻子与眼睛,放射出剥头皮战士的凶狠目光——肖申克那么多的狱警,只有他能让我定住不动,仿佛一下子来到冬天。

“你好!”

装作很有礼貌的样子,我可不愿再挨一下电棍了,这几天头顶依然隐隐作痛,会影响我那本就不高的智商吗?

“关于我打你的那棍子,希望别太介意,因为我是C区的老大,不允许任何人挑战我的权威。”

印第安人阿帕奇与我隔着铁丝网,相距不到半米,他身上的死尸气味让我感到恶心,却只得违心地点头:“我明白了,先生。”

“如果你配合我的工作,并遵守这里的规矩,我们还是可能成为朋友的。”

朋友?我不会和狱警交朋友的!但现在必须伪装自己:“非常愿意。”

“不,你在说谎。”

他的目光像鹰爪一样洞穿我的眼睛。

如果说老杰克的眼神是冷酷,那么阿帕奇的眼神就是死亡。

我的脑袋微微颤抖一下,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自以为装得非常之像,唯唯诺诺如丧家之犬。

“为什么?”但我必须伪装到底,“我不敢对你说谎,难道我还想再被打吗?”

“1914,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别想那么轻松就骗过我。”

反正隔着一道铁丝网,我缓缓后退半步:“请问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你想要越狱!”

这个大帽子可是要把人砸死的!我急忙摇头说:“不,这不是我心里想的!”

虽然,刚来肖申克州立监狱,我有过苦督山伯爵那样逃出生天的想法,但看到这里防范森严,外面的荒野又如此残酷,就算逃出去也会活活渴死累死,便断绝了这个可笑的念头。

“是吗?”阿帕奇阴森地一笑,“但我打赌,你很快就会这么想的。”

这个印第安狱警的诡异笑容,使他的死尸气味传得更远,熏得我鼻腔难受得打了个喷嚏。

“对不起,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

“不,你就是!你总是对这里的人说,你是被冤枉才进监狱的,是不是?”

我强压怒火,平静地回答:“先生,为什么要调查我?为什么只针对我一个人?”

“你自己知道原因。”

不,我不知道。

“不管你是不是相信,我确实是被人陷害才进来的。”

“我相信不相信重要吗?”

“不重要。”

“你明白这一点就可以了,再见。”

印第安人阿帕奇转身离去,整个操场飘满了死尸气味。

几天后。

肖申克州立监狱,囚犯放风的大操场。

我恢复了篮球运动,正当满头大汗地抢截传球时,忽然有人大喊:“1914,有人找你!”

气喘吁吁地猛然回头,另一边的篮球架下,站着个摇摇晃晃的枯瘦老头。

十二宫?

没错,站在篮球架下的是老杰克,他扶着柱子咳嗽着说:“1914,你不是说想要见我的中国室友吗?”

“是!”

“他同意了。”

“什么时候见面?在哪里?”

“现在,这里。”

语音未落,老杰克身后转出一个人,身材高大魁梧如同金刚,却长着一张中国人的脸。面无血色大概常年不见日光,脸部线条极有男人味道,下巴爬满黑色胡须。头发已白了一半,年龄在六十岁左右。

怔怔地看着这个人,确实半年来从未见过,但不能确定他一定是中国人,我用汉语试探着问:“你好,我是1914,请……请问你的名字?”

好久没说中国话了,居然有些说不顺嘴。

“你好,我叫童建国。”

果然是中国话!字正腔圆的中国话!让我激动地靠近他:“真好!遇见中国人真好!我们早就应该认识了。”

“是,老杰克说有个中国小伙子想要见我,于是我就答应破例出来一次。”他仰头对着天空深呼吸,“我已经有一年没见过太阳了。”

“你从不出来放风吗?”

“是,从不出来,也从不去餐厅,每次都是杰克给我带饭。”

童建国看了老杰克一眼,十二宫杀手完全听不懂中文,一脸茫然地退到旁边。

“难以置信,你永远不见天日地坐在牢房里?能让你破例走出牢房,也算我的荣幸了。”

“你得谢谢老杰克,他说你能发现他的秘密。这倒令我很惊讶,所以我想你一定很特别。”

“是,我很特别。”

我觉得这对我是一种赞美,所以不太谦虚地承认了。

中国老头还不能适应阳光,用手遮挡脑袋说:“我的眼睛有些受不了,得回牢房去了。”

“不多聊一会儿吗?”我的大胆主动让自己都感到尴尬,只能再解释一下,“好久都没说中国话了。”

“我也是。”童建国回头盯着我的眼睛,“不过,你最近有麻烦了!”

他怎么知道的?

瞬间,脑中闪过狱警阿帕奇鹰似的脸庞。

再当我抬起头来,童建国已与老杰克一起离开操场。

典狱长办公室。

德穆革先生刚睡完午觉,不停地吸烟提神,烟雾缭绕如干冰效果。

“什么?你说阿帕奇有问题?”他摸了摸颇为自豪的高鼻梁,明显的犹太种族特征,“1914,我提醒你注意,这不该是你向我汇报的内容。”

“我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为了整个肖申克州立监狱。”

“再次提醒你!你的身份是囚犯,虽然我对你很照顾,可以随时申请来见我,但并不等于你可以为所欲为。狱警对囚犯进行管理很正常,他没有违反规定,难道向你索要贿赂了?”

我紧张地站在典狱长的大办公桌前,看着窗外的大操场与落基山:“没有。”

“在监狱里贩卖黑货?”

“没有。”

“参与囚犯间的黑社会斗争?”

“没有。”

“那么请问他惹到你哪里了?”典狱长德穆革掐灭一个烟头,愤怒地嚷起来,“你说你要换牢房,我为你破例做到了,许多囚犯和狱警都看不惯,背地里说我们搞断背!所以我才处处包庇着你!该死的,你降低了我在这的权威,我不可能第二次为你破坏规矩!想要把阿帕奇调到其他监区——想都别想!”

这个肖申克州立监狱的最高统治者,在我面前大发雷霆,似乎随时会把我撕成碎片。

我的嘴角微微颤抖,心脏几乎要爆裂了,告诫自己不能与典狱长吵架,必须控制住情绪:“先生,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感觉阿帕奇迟早会杀了我。”

“那就让他先来杀了我吧!这里我就是上帝,谁都不敢在我的地盘乱来!包括你1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