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我们知道你有时会很顽固(2)(第2/3页)


  “那么我就等火烧起来、警卫去救人,等你回到十一号别墅。”
  “正是这样。你就待在门口,当然了,得把门关上。”
  “那是当然。”
  “我可能要花五分钟,也许还得二十分钟,但你得待在那儿。”
  “当然了……我能不能问一下,女士——也许我该称您小姐,虽说我没看到什么标志——”
  “你要问什么?”
  “您要花五分钟或二十分钟去做什么?”
  “老头,你可真蠢。做我必须做的事情。”
  “那当然。”
  护士把雨衣往身上一裹,扣好腰带,朝别墅前门走去。“把你的装备收拾好,三分钟之内就得出来。”她命令道。
  “当然。”女人一打开房门,门就被吹得往后直摆;她走进屋外如注的大雨之中,拉紧了身后的门。既震惊又迷惑的法国老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想从这莫名其妙的事情之中琢磨出一点道理来。对他而言,这些事发生得太快了;女人的死让他痛苦万分,这些事看起来全是一团模糊。他没时间去哀悼、去感觉……他只有去思考,迅速地思考。骇人的真相一个接着一个被揭示出来,那些没有解答但却必须解答的问题先得放在一边,这样才能理解全局——蒙塞特拉岛这件事本身才能说得通!
  这个护士不单单是阿让特伊派来传达指示的人,这位慈悲天使其实是个死亡天使,一名当之无愧的杀手。那么,为什么要把他派到几千公里之外来干这件事?这事她完全也能办成,而且还用不着像他抵达时搞得那么热闹,精心作戏给别人看。一位来自法国的老英雄,呸!……这一切都毫无必要。说到年纪,还有另一个人——另一个老头,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杀手。假冒的让·皮埃尔·方丹心想,也许他犯了个可怕的错误。也许另一个“老头”并不是来杀他的,而是要警告他!
  “我的天啊,”法国人低声说,“巴黎老人,‘胡狼’的军团!问题实在太多了!”方丹快步朝护士的卧室走去,打开了房门。他以练了一辈子的迅捷手法(因为上了年纪稍微变慢了一点),有条不紊地把那女人的房间翻了个遍——手提箱、壁橱、衣服、枕头、床垫、柜子、梳妆台、写字台……写字台。有一个抽屉是锁着的——外屋也有一个上锁的抽屉。是“装备”。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他的女人已经死了,而问题又那么多!
  写字台上放着一个沉重的台灯,底座是厚实的黄铜;他拿起灯拽掉电线,然后朝抽屉砸去。一下、一下,又一下,直到抽屉的木头裂开,装着竖直小锁栓的凹槽崩碎。他猛地拉开了抽屉。他盯着自己眼前的东西,心下既感到恐惧,又觉得豁然开朗。
  有衬垫的塑料盒中并排放着两支皮下注射器,针筒里面都装满了色泽微黄的液体。他用不着知道它们的化学成分;能达到那种效果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不可能全知道。注入血管的致命毒液。
  至于它们是为谁准备的,他也用不着别人告诉。并排躺在床上的两具尸体。他和他的女人将在最后的契约中得到解脱。大人什么都考虑好了,多周到啊!他自己也得死!一个死去的老头儿,来自“胡狼”的那支老人军团;此人骗过了所有的安全措施、杀掉了卡洛斯死敌杰森·伯恩的至爱亲人,还损毁了他们的尸体。而这一切事件背后的出色操纵者,自然是“胡狼”本人。
  合同不是这样的!我自己当然没问题,但我的女人可不行!您答应过我的!
  那个护士。天使并不慈悲,她带来的是死亡!宁静岛上人称让·皮埃尔·方丹的老头,尽可能加快脚步朝另一个房间走去。他要去拿装备。
  一艘装着巨型双引擎的银色大快艇破浪而来,这一刻行驶在波涛之中,下一刻又被托上浪尖。又短又矮的驾驶台上,约翰·圣雅各把着舵,凭自己的记忆驾船在危险的珊瑚礁之间穿行,而他的助手就是那盏照亮汹涌浪涛的强力探照灯。它时而能照到船头前方六米之外,时而又能照到六十米。他不停地冲着无线电高喊,话筒在他湿透的脸前晃来晃去;虽说明知这么想不现实,他还是指望着能唤起宁静岛上的什么人。
  他现在离岛不到五公里,海面上那座如灌木般突起的火山就是他航行的地标。按距离算,宁静岛离普利茅斯比布莱克本机场近得多。如果你熟悉暗礁,那么乘缉毒船上岛所花的时间比乘水上飞机长不了多少。从布莱克本飞来的水上飞机必须泊在岛的东面,因为飞机为了在海上降落,就得顶着盛行的西风。约翰不清楚这些计算为什么总在干扰自己的注意力,可不知为什么它们却能让他觉得好受一些,觉得自己是在尽可能付出一切努力——该死!为什么总得是尽可能,而不是直接付出一切努力?他不能再把事情搞砸了,现在不行,今晚不行!天哪,他的一切都是玛莉和大卫给的!对他更有恩惠的,也许还是他姐夫那个疯狂的混蛋,而不是他自己的姐姐。大卫,野蛮而疯狂的大卫,有时他怀疑玛莉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疯子存在!
  “你退开,小弟,这事我来处理。”
  “不行,大卫,这是我干的。我杀了他们。”
  “我说了,你退开。”
  “我让你来帮忙,不是让你来充当我!”
  “但你看到了,我就是你。我也会干出同样的事情,所以在我眼中,我就是你。”
  “这简直是发疯!”
  “疯狂就是这其中的一部分。有一天我也许会教你怎么干净利落地杀人,怎么在黑暗中下手。与此同时,你得听律师的。”
  “万一他们打输了呢?”
  “那我就把你弄出去。把你弄走。”
  “怎么弄啊?”
  “我会再杀人。”
  “我简直不敢相信!你是个老师,是个学者——我不相信,我不愿意相信你——你是我姐夫啊。”
  “那就别信我,约翰。忘记我所说的一切,而且绝对不要告诉你姐我讲过这些。”
  “这是你脑子里的另一个人在说话,对不对?”
  “你是玛莉最亲爱的弟弟。”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在这儿,在这个时候,你是伯恩,对不对?杰森·伯恩!”
  “这次谈话我们永远、永远都不会再提起,约翰。明白吗?”
  翻卷的狂风和道道闪电似乎把快艇包裹住了,约翰·圣雅各想,他不明白,永远也不明白。即便是当年玛莉和大卫为了照顾他那急速崩溃的自尊,提议他在岛上重建新生活的时候。他们说,这笔钱就算是种子资金;你先帮我们盖座房子,盖好了之后你看看自己还想再干点什么,只要不超出承受范围,我们都会支持你。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