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篇 飞钱案 第九章 义弟、南郊、推官府(第3/3页)
冯实本想下去靠近些再看看,又怕被人猜疑喝问,正在犹豫,见几个人走出钱监木架寨门,沿着山路,朝自己这边走来。看衣着,应该是军卒。他便等在路边。半晌,那几人渐渐走近,才看清楚的确是军卒,其中一个是军头衣着,头戴绣巾,身穿蓝绣袍。其他几人都是兵卒模样。等他们走过来时,冯实迎上前拱手问讯,那军头看着有些骄态,但见冯实穿着儒服青衫,仍点了点头。
“这里是禁地,你在望什么?”
“这位军爷,我只是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快回去,小心把你当作方腊盗贼捉起来。”
“是。我也正要回去。”冯实跟着那军头一起下山。
“我看你不是本地人?”
“我是从洪州来。”
“到这里做什么?”
“来寻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矿工,名叫汪八百。”
“汪八百?他是你什么人?”
“我们算是远亲。他家中出了些事情,让我帮忙来寻他。”
那军头一听,顿时站住脚,眼露凶光瞪住冯实:“那贼骨头害我不轻,我这口气窝了大半年,你既然是他亲族,这账得你来结!”
冯实吓了一跳,一时间说不出话。那些兵卒顿时将他围住。
“那贼骨头偷了监上新铸的钱,半夜逃走。害得我不但挨骂,还赔上了一个月的俸钱。”
“军爷,我只是他远亲,平日并没有往来。收到他家人的口信才……”
“我管你远亲近亲!赔我钱来!”
“不知军爷赔了多少钱?”
“一个月月俸八贯钱,还有挨的那些骂,不赔十贯钱,你莫想离开这里!”
“好,好!我赔,我赔。只是身上并没带钱,放在山下客店里,军爷随我一起去取。汪八百让军爷和各位兄弟受过,到客店里在下置办酒菜给各位赔罪。”
那军头面色这才缓和下来,几个兵卒也露出喜色,左右簇着冯实一起下山,走进店里。
“何军头,几天没下山来啦。”店主笑着招呼,随后又对冯实道,“客官,这就是我昨天说的何军头。你有事情正好向他打问。”
“是。店家,劳你置办一桌好酒好菜——军爷,诸位弟兄快请坐!我去后面取钱来。”冯实忙回到房中,打开行囊,他带的银铤,最小的一锭是十两。那军头要十贯,这锭值二十贯,还得去请店家凿开。不过他随即想,弟弟这是大事,这银子也是弟弟捎来的,好不容易碰见这知情人,不可吝惜。
于是他拿着那锭银铤走到店前,双手奉给那军头:“这位军爷,舍亲给你们惹了这些麻烦,这些银子就当我代他赔罪。”
那军头一看银铤分量,面色顿时软下来,伸手接过银子,揣进袋里:“我刚才只说了我自己受的罚,这一班兄弟也跟着一起挨了骂,受了不少气。”
“是,是。实在对不住各位……”冯实自小到大,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但想着是为弟弟冯赛,便也顾不得了。等店主端酒菜上来,他又忙给军头及兵卒斟上酒,一一敬过。等酒过数巡,见那军头和兵卒们都欢畅起来,才慢慢询问。
“还请军爷不吝详告,舍亲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去年六月份吧?”那军头转过脸问旁边的军卒。
“嗯。是六月份。”一个军卒答道。
“冯先生啊,你和那汪八百虽是远亲,可看着全不像……”那军头酒上了头面,红涨着脸笑道,“那汪八百简直是根茅厕里刮屎的竹策,行动说话处处臭人。那矿上几千人,就数他头尖嘴刁,事事都要顶撞人,结结实实打一顿,只管得了几天。”
其他军卒也来了兴头,纷纷争讲起来——
“他竟能从那个山洞里找见那条穴道,穴道出口在江底,从穴道潜下水去,游到江中,再浮上水面,恐怕得有几十丈远,这一口气得憋多久?我估计他一口气上不来,恐怕已经淹死在江里了。”一个军卒道。
“那贼骨头每回被咱们打成那样,没几天又好好的了,那命比狗还硬,恐怕没那么容易死。”
“我怀疑后来那四个矿工逃走,也是他接引的。”
“你是说那汪八百逃走后,又回来了?不可能!”
“汪八百在矿上时,和那四个矿工最好。每次汪八百生事,那四个都跟着闹。那四人也是从那个洞穴逃走的。”
“那是他们自己逃走,汪八百不要命了?还敢回来接引他们?”
“哦?还有四个矿工也逃走了?”冯实忙问。
“嗯,是去年十月份逃走的,幸好他们四个没偷钱,若不然,我们又得挨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