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3页)

史汪请他们注意他将要说的话。

“听着,”他恳切地说。“我无意冒犯。可是——”他激动起来。“这位从克利夫兰来的女士到底是谁?查理是谁?罗素又是谁?你是怎么和她扯上关系的?我知道我不该问,可是这真的让我烦到睡不着觉呢。”

“克利夫兰女公爵,”亚伦说。“是查理的情妇。”

“是的,我知道,可是她也是你的情妇吗?”

“不是。而且她也不是从俄亥俄州的克利夫兰来的,因为她已经死两百多年了。”

史汪瞪着他们。

“你在开玩笑。”

“不是。当时我们正在辩论历史议题,而——”

“我说了,你在开玩笑!”史汪重复地说,声音充满莫名的惊骇。“非有个从克利夫兰来的女人不可!就像我寄回报社的第一篇稿子里所写的——”

他突然噤声下来,嘴巴大张,立刻又闭上。他似乎发现自己说溜了嘴,事实上也是。两双眼睛定定望着他,气氛变得诡异凝重起来。

“你在寄回《泛光日报》的第一篇稿子里写了什么关于我们的事?”凯萨琳咬着牙问。

“没什么。老实说,我根本没提到你们!只是开个小玩笑,无伤大雅的——”

“亚伦,”凯萨琳悄声说,边瞄着天花板一角。“你是不是该把那对长剑再拿下来?”

史汪本能反射地躲得老远,并且把背脊紧贴着墙壁。他十足诚恳地说:

“反正你们就快结婚了!我听见菲尔博士说你们必须赶快结婚。既然这样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故意中伤你们(他的确不是有意的,亚伦心想)。我只是写——”

“真可惜,”凯萨琳接口,眼睛仍然盯着天花板。“真可惜柯林的腿不方便,不过听说他的枪法非常高超,而且他的卧房窗户正好对着主道路——”

她没往下说,再度警觉起来,因为这时柯丝蒂·麦塔维琪开门进来。

“柯林·坎贝尔想要见你们,”柯丝蒂轻柔地说。

史汪脸色一变。

“他想要见谁?”

“他要见你们三位。”

“可是他的情况还不适合接见访客,不是吗?”凯萨琳惊叫。

“我也不知道,可是他正躺在床上喝酒。”

“这下可好,史汪先生,”凯萨琳叉起手臂说。“你当面向我们作了承诺,却随后背信毁约,而且似乎有再犯的意思;你在这儿接受款待,却心怀鬼胎;你寄了篇或许是你这辈子写得最精彩的稿子回报社,而且还想挖掘更多——经过这许多事情以后,你还有脸上楼去见柯林吗?”

“你得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啊,坎贝尔小姐!”

“是吗?”

“柯林·坎贝尔会谅解的!他是个好人!他……”史汪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向女佣说。“我问你,他没有挂吧?”

“什么?”

“挂,烂醉,”史汪解释说。“嘴歪眼斜,醉醺醺,喝到不能再喝。”

柯丝蒂开心地笑了,并向他保证柯林并没有喝到不能再喝。只不过这保证很值得怀疑。因为根据柯丝蒂的经验,她会认为当一个人醉到从两层楼高的地方摔下来却平安无事的时候,才叫做喝到不能再喝。但史汪并不明白这点。她的回答令他十分满意。

“我会找他理论的,”史汪一脸正经地说。“同时我也要和两位理论一番。我专程到这儿来,结果呢?”

“再怎么说都无助于改变现状的,”凯萨琳说。“不过,你还是说吧。”

史汪没听她的。

“我在路上被人追赶,”他继续说。“伤势惨重,说不定还会得到败血症。这也就算了。第二天我再度造访,换了新套装,在奥斯汀瑞德服饰店卖10基尼金币一件哩,结果被那个女人泼了两桶水。不是一桶,提醒你们,是两桶。”

“亚伦·坎贝尔,”凯萨琳严肃地说。“你觉得这件事很有趣吗?”

亚伦再也忍不住。他把头一仰,狂笑起来。

“亚伦·坎贝尔!”

“抱歉,”亚伦边辩解边抹着泪水。“我想,你最后还是非得嫁给我不可。”

“我可以发布这消息吗?”史汪立刻说。

“亚伦·坎贝尔,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才不干呢!想都别想!”

“这不是你能够做主的,姑娘,这恐怕是解决眼前困境的惟一办法。我还没看过《泛光日报》,不过我能猜到他们都报导些什么小道消息。”

史汪紧抓住这点。

“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气,”他说着雀跃起来。“我发誓,我写的稿子没什么值得非议的地方。我没提你们时常四处造访不干净的房子。这实在是中伤——”

“四处造访不干净的房子?”凯萨琳急躁地打断他。“这是什么意思?”

“很抱歉,”史汪同样不客气地回嘴。“我实在不该在你面前说这话的,坎贝尔小姐,我说溜嘴了。反正这应该不是事实,就把它给忘了吧。我想说的是,我必须同样毫无保留地对待两位和所有读者才行。”

“你们要来吗?”柯丝蒂还在门口耐心等候。

史汪调整着领带。

“要,我们这就去。我知道柯林·坎贝尔是个好人,他会体谅我的处境的。”

“但愿如此,”凯萨琳深吸了口气。“噢,老天,但愿他能体谅!你说他在房间里喝威士忌吗,柯丝蒂?”

这问题并不需要答案。当他们随着柯丝蒂上楼,通过走廊来到屋子后侧,柯林用行动回应了。席拉城堡的房门非常厚实,房内的声音很难穿门而出,因此他们此刻听见的声音并不响亮,然而还是清楚地传到了楼梯间。

我爱着一位姑娘,一位美丽的姑娘;

她的纯真好似山谷中的百合!

她甜美有如石南花,美丽的紫红石南花——

柯丝蒂打开房门,歌声戛然停止。在这个满是橡木家具的宽敞卧房里,只见柯林·坎贝尔躺在原本应该是病床,事实上也无疑是张病床的床上。只不过那老家伙的硬朗模样让人很难这么认为。

他的腰部以下全上了绷带,一条腿微微抬高,用金属支撑架固定着。他的背部深陷在大堆枕头里,使得他只能勉强抬起头来。

尽管头发和胡须都修剪过了,蓬乱的毛发依然如故。陷在毛丛中的脸颊红润,眼神出奇地和蔼。不通风的房间闻起来像酿酒厂。

柯林以病人身份要求房间要光线充足。吊灯上的灯泡发出白光,照亮他倔强的笑容、俗气的睡衣和堆在床头桌上的杂物。他的床铺靠在一扇设有遮光帘的窗边。

“进来!”他大喊。“快进来陪我这老头子。躺在床上真难受。柯丝蒂,再去拿三只酒杯和一壶酒来。你们!你们三个,各自去拿张椅子坐在这里,这样我才看得见你们。我无聊到只好拿这当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