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庞贝的少女(第2/2页)
“干得很漂亮,对吧?”他无礼地加了一句。
——菲尔博士沉默不语。
“我认为那位药剂师有问题,”艾略特徐徐说道,“虽然我没发现什么。但最重要的是,海德雷督察长交给我——我——索德伯里克罗斯毒杀案,我已在报纸上读过这案子的每个细节。”
“你没拒绝这案子?”
“没,先生。我能拒绝吗?我总得告诉督察长我知道的吧?”
“哼。”
“是的,你认为我不该参与办案。你这样想没错。”
“老天,我没这样想,”菲尔博士张开眼睛说,“你的良心不允许你这样做。别说废话,继续查案吧。”
“昨晚开车来这里时,我想到各种可能的出路。有些想法太疯狂了,今早想到时,我觉得不安。我想到湮灭不利于她的证据。我甚至想到带她到南太平洋。”他停下来;但菲尔博士只是同情地点头,彷佛他了解他的想法;艾略特觉得放心,于是往下说,“我希望警察局长——也就是克罗少校——什么也没注意到。但我必定从一开始就行为怪异,且不时露出马脚,最糟的是当这女孩几乎认出我时。她没完全认出我,也就是她没把我与药房里的镜子联想在一起。但她知道她以前见过我,她一直试着要记起来。至于其馀的,我试着不带偏见地进入这案子——又一次妥协,不是吗——并像处理平常案子那样处理它。我不知道我是否成功,但你看到我今天在这里。”
菲尔博士沉吟:“告诉我,撇开巧克力店谋杀案不谈,你昨晚可有发现任何使你认为她可能杀害马库斯·切斯尼的证据?”
“没有,正好相反。她有颠扑不破的不在场证明。”
“那么我们在争论什么?你为何不把案子愉快地办下去?”
“我不知道,先生,那就是问题所在。这案子太古怪、有趣、难以捉摸。它从一开始就是个魔术盒。”
菲尔博士向后靠,喷几口雪茄烟,脸上露出专注的神情。他摇摇肩膀,又喷了几口雪茄烟,彷佛有很多话要说。连眼镜上的丝带也在鼓噪。
他说:“让我们检查你的情绪问题。别逃避,这可能是迷惑也可能是爱情,但无论如何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假定这女孩是凶手,等一等!我说,假定这女孩是凶手。听着,这些案子不是你能轻易找到线索的案子,我认为有必要积极查案。它们不是过失杀人;它们是经过算计的变态行为,凶手至今逍遥法外。假定这女孩是凶手——你愿意知道吗?”
“我不知道。”
“不过,你同意有必要找到答案?”
“我想是的。”
“很好,”菲尔博士又喷了几口雪茄烟,“现在让我们以另一角度看事情。假定这女孩完全无辜。不,别让我窒息;让你的浪漫主义脚踏实地。假定这女孩完全无辜,你要怎么做?”
“我不了解,先生。”
“你说你已爱上她?”
艾略特恍然大悟:“喔,别说了,”他说,“我不认为自己有机会。你该看她看着哈丁时脸上的表情。 我看见那表情。先生,我告诉你,昨晚我做的最困难的事是对哈丁公平。我对哈丁无成见 ,他看来相当端正。我只能说每当我和哈丁说话,我就感到不自在。”
——他又感觉耳鸣。
“昨晚我有各式各样的幻想。我想像自己逮捕哈丁——是的,给他戴上手铐——而她看着我,所有讨好的行为自然而然来到脑中。但情绪纠结不那样容易打开,起码我做不到 。哈丁是个扰乱注意力的事物。当你与两个看着你的人在同一房间内,你不可能杀人;而谋杀案就在视线所及的另一房间发生。哈丁可能是个猎财者(我想他是),但世界上有很多这种人。哈丁在意大利遇见切斯尼一家人之前从未听说索德伯里克罗斯。所以忘掉哈丁,也忘掉我。”
“除了你的良心之外,”菲尔博士批评性地说,“你也必须除去你的谦逊。谦逊是个很好的美德,但没有女人能忍受这美德。不过,我们会熬过去的。不是吗?”
“什么?”
“你现在感觉怎样?”菲尔博士问。
艾略特突然觉得自己好多了;他想喝杯咖啡、抽根烟,彷佛智慧重生。他不了解是怎么回事,然而甚至连房间的颜色也都不一样了。
“哼,”菲尔博士搔着鼻翼,“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你忘记了我只知道案件的概要,你没让我知道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要怎么做?你要像个傻子一样回去跟海德雷说不干了?还是我们理一理事实、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我听从你的吩咐。”
“是的!”艾略特怒吼,“是的,我们一起办案子。”
“很好。那就坐下吧,”菲尔博士严厉地说,“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艾略特花了半小时解释事情始末。他以浴室药箱里的氰酸作为结束——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直到三点才离开那房子。每个人都否认与氰酸有关系,发誓不知道浴室里有氢酸,说在那晚盛装晚宴时并未看到它。我也探望了埃米特先生,但他健康情况不佳。”
他清楚记得那卧室,整齐却不见吸引力,就如同埃米特。他记得扭曲在床单里的瘦长身体、强烈的电灯光、梳妆台上整齐排列的发油和领带,工作桌上则有一堆信和帐单。工作桌旁立着小手提箱,里面有注射器、小剪刀和艾略特看来像是外科手术工具的东西。壁纸上则有类似桃子的黄红色图案。
“埃米特说了很多,但你听不清他说的话,除了他有时喊‘玛乔莉’,他们则试着安抚他。就是这样,先生。我已告诉你我知道的每件事,而我想知道你是否能理解。我想知道你能否解释这案子的玄妙之处。”
菲尔博士缓缓、用力地点头。他说:“我想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