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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长打了个呵欠。“哦,是谁呢?”

埃勒里不疾不徐地说:“凶手就是你,亲爱的探长。”

空气陷入死寂。有好一阵子,两人只是大眼瞪小眼。

爱德华爆出一阵笑声,他的胡子上下晃动着。“埃勒里,你没搞错吧?你是在开玩笑吗?”

埃勒里没有立刻回答,半晌后才说道:“探长,案发当时你有不在场证明吗?”

“我……”

“你似乎没有吧?你是接到通报才从家里赶过去的。”

“可是──”

“理论上你是可能行凶的。”

“天啊,埃勒里,你疯了吗?”探长的脸几乎要扭曲了。

“不,我的问题就是,我太清醒了。”

“奎因,你到底怎么了?我真的不是凶手啊!”探长嚷着。

埃勒里突然大笑了起来。

“真是抱歉,我的确是在开玩笑的。”

“喂,我真的搞不清楚了……”爱德华用力扯着自己的络腮胡。

“探长,我只是想告诉你,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你是凶手,但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你不是凶手。”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样的想法其实适用于全伦敦市的人,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只是几率高低而已。”

“……我不明白啊。”

“我想说的是,我可以提出一千个理论,一千个凶手,而这一千套推理都是合理的,但也都可以被反驳。”

“所以呢?”爱德华喃喃说。

“探长,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案件一定有一个真相,只是没有被我们发现?”

“难道不是吗?有人被杀了,就算没有人解出真相,这个谜团一定还是有个正确解答啊!”

埃勒里说:“如果用这个思维想下去,你就会掉进我刚刚说的那个死胡同里,永远爬不出来了。”

“不然呢?”

“有没有这种可能——根本没有真相?”

“什么?没有真相?埃勒里,你说点我能听懂的话,好吗?”

“我这样打个比方好了。也许,整个伊斯特街的事件只是某一种想象的产物,我的意思是,这只是一个故事。故事里面的一切都是杜撰出来的,包括你跟我。既然是杜撰出来的,那么这件谋杀案也就不一定要有真相。因为杜撰这个故事的‘人’,心中可能根本没有设计好答案。”

“老天,你越讲越玄了。”

“也许这个杜撰者,在我现在讲话的时候,还继续在杜撰这个故事,想着埃勒里下一句该讲什么;也许,这个杜撰者正把这个故事展示给其他人看,而这些观看者都在嘲笑我们呢。”

埃勒里抬头望向窗外的天际,夜幕中的星月显得格外明亮。“嘲笑我们为了一个根本没有答案的问题绞尽脑汁,嘲笑人类妄想利用理性来理解世界──我们是这样的无知与愚蠢啊。”

 

故事显然结束了,幻灯片停留在埃勒里最后所说的话上。

台下鸦雀无声。

小缨心中溢满奇妙的情绪,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读这些情绪。

故事的结尾,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她感到自己似懂非懂。

为什么会没有真相?利用理性来了解世界,为什么有可能是错的?

就在她陷入沉思之际,林若平开口了:

“如果你们没有办法完全‘参透’这个故事的含义,请回去再多想想。因为时间的关系,我在这里不再多说。请各位记得下星期是期中考试,考试的方式是请各位同学上台作十分钟的口头报告,而且每个人都要做幻灯片。报告的内容不拘,只要是跟‘逻辑与推理’相关即可,你们也可以再针对今天的故事提出破案理论……详细的要求请上电子教学平台观看,我会把细节上传。那么,今天就到这里,下课。”

林若平下了讲台后,众人开始收拾随身物品,然后一一离开了教室。

小缨原本想上前去询问林若平一些问题,却又有点犹豫,也许是因为不熟识的陌生感阻碍了她吧。等她再回神来搜寻林若平的身影时,对方已经不在教室内了。

周末的夜晚,小缨在图书馆中查阅着资料。下周是期中考试周,因此虽然适逢假日,但几乎所有学生都埋首书堆。小缨今天也是从早上就窝在图书馆里。为了准备下星期逻辑课的报告,她已经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在阅读参考文献。

现在在她的阅览桌上摆满了许多关于文学、哲学与犯罪的书籍,包括《文学理论导论》、《后设小说简介》、《形上学》、《道德经》、《逻辑学》、《英国著名悬案》、《密室杀人大全》。

翻阅着这些烦琐的资料,她还是找不到报告的方向。

她原本想针对“伊斯特街谋杀案”提出自己的破案理论,但是又想不出好的解答;后来她打算分析林若平的说故事手法,才借了文学理论的书来读;她甚至还打算分析故事中的哲学含义,因此参考了哲学书籍。

小缨伸了个懒腰,打起精神,顺手拿起《密室杀人大全》翻阅。当她翻到其中某一页时,突然感到全身有一阵电流通过!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难以置信地详细阅读着那页的内容。

稳住情绪,在脑中整理一遍细节。破碎的拼图逐渐衔接在一起……

终于,她破解了伊斯特街谋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