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悲剧(第3/9页)
“可是现在张雅丽死了,他们还没有离婚。”秦思伟若有所思,“这样一来,即便有这份公证书,于凯还是可以以丈夫的身份继承张雅丽的大部分财产。”
“在张雅丽没有立遗嘱的情况下是这样的。”王律师又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递给秦思伟,“可是张雅丽已经立过遗嘱了。”
这份遗嘱是张雅丽在去年七月立的,她指定由弟弟张博继承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
“也就是说,于凯什么也得不到了?”秦思伟的语气充满困惑。
“基本上可以这么说。”王律师点点头。
“他知道这份遗嘱的事情吗?”
“张雅丽和我谈遗嘱条款,包括后来她签字的时候,于凯都在场。”王律师把遗嘱小心翼翼地放回文件夹,“去年夏天,张雅丽体检的时候发现胃里有一个肿块,医生建议她尽早手术。当时她怕得要死,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所以才找我帮她立了遗嘱。不过手术后发现那不过是个普通的囊肿而已,虚惊一场。”
“但是这份遗嘱仍然是有效的,对吧?”
“当然有效。”王律师对秦思伟的怀疑似乎有些不满,“我会尽快联系张雅丽的家人来处理这件事的。”
秦思伟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递给了周鹏,示意他到外面去接电话。
“王律师,张博知不知道他姐姐遗嘱的事呢?”我想起了那张支离破碎的支票。
“这个我不清楚。”王律师谨慎地说,“立遗嘱的时候张博不在场。”
“但是张雅丽很有可能事后告诉了弟弟自己的决定。”秦思伟说。
“是的,很有可能。”王律师重复着他的话,特意强调了“可能”二字。秦思伟会意地笑了。
“去年七月……”我想到了遗嘱上的日期,“那时候张雅丽应该还不知道于凯有婚外情的事。可是在她的遗嘱里什么都没有留给自己的丈夫。”
“我当时提醒过张雅丽,于凯是有继承权的。”王律师说,“但是她并没有接受我的建议,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您和张雅丽认识多久了?”秦思伟问道。
“我太太和张雅丽曾经是同事,是很要好的朋友。我认识她有十多年了,但是帮她代理公司的法律事务是二〇〇二年以后的事情了。”
“那么据您的了解,张雅丽和于凯的关系怎么样?我是说,在于凯的婚外情曝光之前。”
“他们,只能说‘看起来’很好。”王律师意味深长地说。
“也就是说,不是真的很好喽?”秦思伟明知故问地一笑。
“但是他们之间并不存在很深的矛盾。”王律师脸上露出一点不屑的表情,“而且于凯这个人我还是有些了解的,我不相信他有胆量杀人。”
“那么您知不知道张雅丽得罪过什么人呢?比如,生意上的往来……”
“张雅丽对下属和生意上的伙伴都不错,就是有时候喜欢较真,她管那叫坚持原则。”王律师沉思着,“要说得罪人嘛……会不会和裁员的事有关?”
“张雅丽的公司要裁员?”
“现在金融危机,她们那种投资公司压力挺大的,裁员也是不得已。”王律师说,“这个月裁了十五个人。前几天被裁的几个人去公司闹事,张雅丽差点就报警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秦思伟急切地问。
“星期五,当时我也在他们公司。”
“闹事的人您认识吗?”
“来了三个人,我都叫不上名字。”王律师摇摇头,“你们去张雅丽的公司问问吧,他们应该比较清楚。”
我们离开王律师的办公室,周鹏迎了上来:“头儿,刚才来电话的是张雅丽的婆婆卢玉珍,她说有重要的情况向我们反映,又不肯在电话里讲。”
“是吗?那我跑一趟吧。”秦思伟说,“你去查查那个顾蓓,还有于凯昨天的行踪。”
“于凯不是出差了吗?”周鹏好像觉得秦思伟多此一举。
“让你查你就去查,哪来那么多的废话。”秦思伟愠怒地说,“还有,让吴斌和陈清马上去张雅丽的公司,要一份最近所有被解雇人员的名单。王律师说星期五有几个人曾经去闹事,查查都是什么人。”
三
张雅丽住在离金源路不远的光明花园小区。她的婆婆卢玉珍在这个小区租了一套一居室,和张雅丽家是前后楼。因为天气寒冷,小区里出来活动的人并不多,小花园里光秃秃的假山和枯黄的银杏树给人一种萧条感,只有碎石铺成的小路旁茂密的小叶黄杨还有一些生机盎然的意味。
“有两个问题我不太明白……”我拽住低头向前走的秦思伟。
“什么问题?”他不解。
“于凯是干什么的?听王律师的意思,他的经济实力和张雅丽差得很远。”
“应该说是相当悬殊。”秦思伟告诉我,于凯是市曲剧团的演员,他和张雅丽是艺校同学,都是学曲艺的。毕业以后,于凯考进市曲剧团,也算是事业单位编制,但是因为行业不景气,除了国家发的那一千多一点的基本工资以外几乎没有任何收入。张雅丽当年没有被文艺团体录取,只好进了一家贸易公司做销售,因为聪明能干,很快就得到公司的重用。二〇〇二年,她辞职注册了自己的公司,这些年生意一直顺风顺水,和于凯之间的差距自然也就越来越大。
“于凯这次出差,是参加他们剧团的送戏下乡活动。参加这种活动每天有大约六十块钱的补助。”秦思伟说,“你不是有两个问题吗?”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为什么要跟你来这里?”我怒气冲冲地踢开脚边一块松动的碎石。
“你是我的特别私人顾问呀。”他抓住我的手使劲儿摇晃着,“帮个忙嘛。”
我又被这个家伙无偿征用了。
“就是这里了。”秦思伟按了按四号楼二〇一室的门铃。不大会儿工夫,门开了,迎接我们的是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太太,胖胖的,个子很高,黑里透红的脸膛看起来饱经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