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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塞勒第一个回过神来。他站起来,朝他走了几步。
“你好,弗兰克。请坐吧。我们刚才做了个小小的总结。我想你还不认识阿兰·杜兰德吧?他是首席检察官,他亲自参与了这个案件的调查。”
他指向的那个人身材不高,长着稀疏的金色卷发,小而凹陷的眼睛上戴着无框眼镜。他坐在桌子一头。他身穿一套雅致的灰色西装,但这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他自以为具备的威严气度。他轻轻点着头。
“警长戈达特,他来自计算机犯罪处。”
杜兰德右首的那人点了点头。这是一个皮肤黝黑,长着黑色头发的年轻人。他可能业余时间不是夏天去海滨,就是冬天去晒肤中心。他的气质与其说是警察,毋宁说是雅皮。
隆塞勒转向他刚才介绍过的那些人说:“这位是弗兰克·奥塔伯,联邦调查局特工。他参加公国警方对‘非人’案件的调查。”
弗兰克紧挨着克伦尼博士,在桌子左边坐下,几乎与尼古拉斯面对面。他寻找对方的目光,但是后者回避了他。他死死盯着桌子下面的某点看着,好像有东西掉在那里似的。
“好吧,”隆塞勒回到座位上,开口道,“我想可以继续开会了吧。弗兰克,我们正在听克伦尼博士的磁带分析报告。”
轮到弗兰克微微点点头。克伦尼把椅子拉近桌子一点,打开面前的一叠卷宗。“我对磁带进行了比演播时更加详细的分析。但是我的结论还是大致和原来一样。这个人极其矛盾,我敢说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的典型。他的做法中有一些细节,和大多数连环杀人案犯的特点相同。比如说单一的作案领域。他只在公国作案。另外,他总是使用刀具,这使他得以与被害者有直接接触。而他剥皮的做法也可以被看成既是一种仪式,也是一种过度的杀戮欲望。通过毁坏尸体,案犯证明了他对所攻击的人的全盘控制力。而一次谋杀和另一次之间总有一定时间间隔,这也符合一般的惯例。所以,直到这里,一切都还很正常……”
“但是?”杜兰德用与体格毫不相称的深沉嗓音问道。
克伦尼停顿了一下。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弗兰克上次就注意过这个动作。克伦尼蛮有一套不断吸引别人注意力的技巧。他又戴好眼镜,冲杜兰德点了点头。
“对。马上‘但是’就出现了。案犯有出色的语言表达能力,以及超常的抽象能力。他的形象有时甚至是诗意的,如果不论其残忍的话。他对自己的定义‘是人而非人’就是一个绝佳的例子。除了非常聪明之外,他想必还有非常深厚的文化背景。我觉得他甚至可能受过大学人文教育。这一点是与一般都来自下等阶层,没有多少教育或者文化背景的连环杀手截然不同的。他们几乎所有人都智商很低。而令我颇为疑惑的一点在于……”
又停顿了一下。弗兰克注意到心理学家又重复了一遍摘眼镜,揉鼻梁的举动。杜兰德也擦了擦眼镜。
一片掌声,克伦尼。好极了。我们都等不及下文了。去买副隐形眼镜戴吧,拜托!
“谋杀者在谈话中表现出一种几乎被迫犯罪的心理。一般这种人的个人经历是这样的——一个压迫性的家庭,蛮横的家长,虐待、侮辱等等——都是很通常的。但是这是一种我们通常在人格分裂者身上会发现的态度,这种人仿佛同时是两个人。这就又让我们想起先前提到过的‘是人而非人’……”
弗兰克觉得他扯的都是些废话。老生常谈。这样描述凶手的形象可能不失为有用,却决定不了什么。这家伙并不只是行动,他还会思考,他行动前总是思虑周全。而他的思想是罕见的。要是想抓住他,他们就得设法超出他的缜密思路。不过弗兰克什么也没有说,他不想引起麻烦。
杜兰德打断了他。弗兰克不得不承认他还是颇有经验的。他知道如何控制这样的会议。
“先生们,这里只有我们,没有外人。这里并不是在举行看看谁是最优秀的测验。所以请提出一切可能的问题,不管有多么微不足道,或许我们就能得到启发。我先说。我们对于杀手和音乐的关系可以得出什么结论?”
克伦尼耸了耸肩。
“这也没有定论。还是‘是人而非人’的老问题。他显然对音乐有激情。他可能很懂音乐,也非常爱音乐。这想必像是一个巨大的避难所,一种精神上的退隐地。但是事实是他把它当成线索使用,用来表明他的下一个受害者。这是一种毁灭音乐的方式,一个挑战我们的武器。他觉得超乎我们之上,哪怕这是以自卑和沮丧为基础的自大。明白了吗?‘是人而非人’。”
于勒举起手。
“请说吧,警察总监。”
“他总是对受害者的固定身体部位加以切割,你觉得除了心理动机之外,还有什么实际的目的吗?我想问的是,这些不幸的人的头皮对他而言有什么作用呢?他需要它们做什么?”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一遍遍自问过这个问题。现在终于有人把它大声地问出来了。沉默意味着大家都没有找到答案。
“我像大家一样,只能作出猜测。现在任何猜测都不妨说出来听听。”
“有没有可能他非常丑陋,想寻求报复?”摩莱利问道。
“有可能。不过请记住,要是他外表难看,或者非常丑恶,那么必定也引人注目。人们总会对丑陋留下深刻印象,因为丑陋经常和邪恶一并出现。要是有个像佛兰肯斯坦【玛丽·雪莱同名经典科幻小说主人公,为一丑陋的生物怪人。】一样的人四处游荡,那么肯定会有人来报告。像那样的人不容易被忽略。”
“不过这值得考虑。”杜兰德用低沉的嗓音打断道。
“当然。很不幸,现在没有什么定论可言。”
“谢谢你,克伦尼博士。”
隆塞勒终止了这个话题,转向警长戈达特,后者一直沉默地听别人发言。
“轮到你发言了,警长。”
戈达特眼睛闪烁着火花,富有激情地谈起了自己的专题。
“关于‘未登陆’的那些电话为什么能自动接进电台,我们检查了一切可能的途径,”戈达特看着他。弗兰克忍不住微笑起来。戈达特是个电脑狂。“未登陆”这个说法在美国很通用,但是在摩纳哥却是个陌生的名词。“我们采用了一种新的手机检测系统,也就是所谓的‘DCS1000’系统。要是电话通过它打进来,就一定会被检测出……”
弗兰克在华盛顿时听说过这个系统,当时它尚在试验阶段。他还不知道它已经付诸使用了。不过,他有很多事情都错过了。戈达特继续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