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5/6页)
“这只是推测。你不可能证明自己的话。”
这正是弗兰克预料的反应。他知道将军并非没有道理。他手中掌握了一系列重要的事实,但是没有一个有确切的证据。所有证人都已经死了,唯一活着的让·卢·维第埃的话则不足为信。但是他一定要让将军付出代价。他带着天知道的表情摊开双手。
“也许吧,但也许并非如此。你有足够的钱找到一群律师帮你洗脱罪名,免入监牢。丑闻就是另一回事了。缺乏证据可以不让你进监狱。但是这不会阻止人们怀疑你。想想……美国总统还会继续使用一个被怀疑给毒品大腕做参谋的人做军事顾问吗?”
帕克将军久久地盯着他,没有回答。他用手理了理短短的白发。蓝眼睛失去了斗士的光彩,他终于变成了一个老人。不过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强硬。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是吗?”
“要是你不想从我这里换来什么的话,你已经汇报给联邦调查局了。你就不会一个人来这里。你会带着一群警察来。干脆把话说明白吧。”
弗兰克觉得,帕克并非浪得虚名。他知道自己失败了,但是像所有称职的战士一样,他看到一条出路,于是赶忙利用起它。
“不止是说明白,将军,我有什么就说什么。要是只考虑到我,那我对你绝不会手软。我觉得你是个可恶的杂种,巴不得把你丢给一群鲨鱼。这就是我真想做的。我有次告诉过你,每个人都有其代价,只是你不知道我的代价。代价在这里:海伦娜和斯图亚特换我的沉默。”弗兰克停顿了一会儿,“正如你看到的,将军,你有件事说对了。我们都是同一种材料做的,你和我。”
老人低头想了一分钟。
“如果我……”
弗兰克摇摇头。“我的提议没有商讨的余地。要么接受,要么放弃。这还不算完……”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回到美国后,会发觉自己太老了,不再适合军事生涯。你会退役。有人会劝阻你,但是你坚持自己的要求。一个像你这样为国家奉献如此之多,一个遭受了如此大的痛苦的父亲,完全应该有资格要求安度余生。”
帕克瞪着他。弗兰克对他的一切反应都早已料到,只除了那丝好奇。
“而你就放我走了,什么也不做?你的良知又在哪里呢,奥塔伯特工?”
“和你的良知一样。不过,我想我的良知的压力想必比你的小一些。”
他们沉默地对峙,一切尽在不言中。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就像命运安排好的一样,门突然开了,斯图亚特的脑袋探了进来。“斯图亚特,来吧,我们已经谈完了……”
斯图亚特跑了进来,海伦娜苗条的身子跟在后面。斯图亚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而她则是无法明白。内森·帕克和这个表面上是他孙子,实则是他儿子的孩子说起话,间接地告诉了她结局。老家伙在孩子面前身子不失灵活地跪下,把手放到他肩上。
“好啦,斯图亚特。有个消息要告诉你。记得我说过我们得直接回美国去吗?”
男孩点了点头,让弗兰克想起了皮埃罗那幼稚的点头方式。将军指指弗兰克。
“去和我的这个朋友说说话吧。我想你和妈妈没必要现在回去。我在家里有很多事要忙,我们有一阵子可能见不了面啦。你愿意呆在这里再度会儿假吗?”
“真的吗,外公?我们可以到巴黎的迪斯尼乐园吗?”男孩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说。帕克看看弗兰克,后者微微低下眼睛,表示同意。
“当然了,可以去迪斯尼乐园和很多别的地方。”
斯图亚特抬起胳膊欢呼道,“万岁!”他扑向妈妈的怀抱,后者惊愕地拥抱着他。她目瞪口呆地轮番看看弗兰克和她父亲,就像一个听到好消息却不敢相信的人。
“妈妈,我们可以留下来了,外公说的。我们要去迪斯尼乐园,迪斯尼乐园,迪斯尼乐园……”
海伦娜用手摸着他的头,想让他平静下来,但是斯图亚特激动无比。他绕着房间跳起了舞,像唱儿歌一样没完没了地喊着这个词。有人敲门。
“进来,”帕克站起来说。直到那时,他一直跪在地上看欢乐的斯图亚特。弗兰克觉得这正应该是他的姿势。一个下跪的人。
弗罗本的脸从走廊那里探进来。“请原谅。”
“弗罗本,进来吧。”
警察总监脸上带着可想而知的尴尬。他宽慰地看到房间里的局势和缓了,不再像战场一般。至少战场的气氛已经消退了。他转身朝向帕克。
“将军,请原谅我给你带来的不便和不可饶恕的耽误。我想告诉您飞机已经准备起飞。我们已经把灵柩和行李运上去了。”
“谢谢你,警察总监。不过有些临时的变动。我女儿和外孙不走。请把我的行李运上去,把他们的留下,我将对此非常感激。它们很容易辨认:浅蓝色的行李箱……”
“我非常愿意有这个赎罪的机会,将军。”弗罗本低下头。他让弗兰克想起英国喜剧片里的管家。
“谢谢。我马上到。”
“好的,19号门。”
弗罗本离开房间,表情像在车祸中居然毫发无伤的人一样无比宽慰。帕克又转向斯图亚特。“我要走了。你要听话,收到?”男孩猛地站好,敬了个礼,大概这是他们之间的老游戏。帕克打开门,看也不看女儿,也不和她说话便走出去。弗兰克走到海伦娜身边,用手爱抚着她的脸颊。为了她此刻的眼神,他哪怕要面对一个军团的帕克也在所不辞。
“你怎么做到的?”
弗兰克微笑了,“碰对了时机而已。我现在有点事要做,两分钟后就回来。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处理。”
他走出房间,追着内森·帕克。他看到他和护送他上飞机的弗罗本并肩走在走廊里。他在将军上飞机前一秒钟赶到。
弗罗本看到他,谨慎地避到一边。帕克头也不回。
“别告诉我你突然之间想和我告别。”
“不是的,将军。我只想确定你离开,另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告诉你。”
“是什么?”
“你告诉我很多次我完了。现在,我想向你指出,是你完了。我不在乎全世界别的人是否知道这一点……”这两个人彼此对视一阵,黑眼睛对蓝眼睛。两个永远不会停止互相憎恨的男人。“只要你知道这一点,这对我来说就够了。”
内森·帕克无言地转过身,走过路障,走下走廊。他不再是一个战士,或者一个男人,只是个老人。他留在后面的一切已经算不上是什么问题,真正的问题是他将要面对的那些。他朝飞机走去,突然看到墙上一面镜子。一个巧合,许多巧合中的一个。又一面镜子……